小主,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复杂的怪味——陈腐、金属锈蚀、机油、还有一丝……类似消毒水却又更加刺鼻的气味,以及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低频嗡鸣,直接撩拨着人的神经。
这里就是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是他研究“灰域”、试图理解并对抗它的前线指挥部。
艾文的心脏砰砰狂跳,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脚下踩碎了不知名的碎屑,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的目光首先被实验室中央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用厚重金属和透明强化玻璃(大部分已经碎裂)构成的、如同老式电话亭大小的封闭舱体。舱体内部布满了烧焦的痕迹和某种粘稠的、已经发黑的残留物。舱体外部连接着许多断裂的管线和电缆,如同被暴力撕扯过。在舱体旁边的控制台上,放着一本被灰尘覆盖的、皮质封面的日志。
艾文走过去,吹开日志上的灰尘,翻开。是父亲的笔迹,比笔记本上的更加狂乱,充满了实验记录特有的冷静与偶尔迸发的激动或……恐惧。
“第七次‘意识共鸣’实验记录:试图稳定‘信标’频率,建立低损耗信息通道……失败。能量反冲超出预期,隔离舱受损。‘样本’(这个词被重重划掉)出现剧烈排异反应,活性激增……必须加强封锁。”
“‘信标’理论可能存在根本性错误。我们不是在‘标记’位置,而是在……‘投喂’?它在学习,在适应我们的频率!”
“妻子(指艾文的母亲)的状态不稳定。‘信标’与她的生命场联结过于紧密,剥离尝试失败……我做了什么?!”
“最后一次记录。‘潮汐’模型预测,下一个峰值将远超以往。家庭防御体系无法承受。我必须离开,寻找中断‘信标’联结或彻底隔绝‘灰域’的方法。封存实验室,销毁所有活性样本。愿上帝宽恕我……”
日志到此中断。最后几页有被撕毁的痕迹,边缘参差不齐。
艾文拿着日志的手在颤抖。父亲的研究远比他想得更深入,也更……危险。他不仅在观测,还在进行危险的“意识共鸣”实验,甚至可能……人为地制造或强化了母亲身上的“信标”?而母亲的状态,似乎也与这些实验有关?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父母的牺牲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复杂、更令人心痛的真相。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实验室最深处,一个被厚重帆布覆盖的、如同大型服务器机柜般的物体。帆布的一角滑落,露出了下面金属表面刻着的一个巨大符号——与书房书架后那个一模一样的、三个交错的三角形,但更加复杂,周围还环绕着许多细小的、如同电路般的纹路。
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他迈步向那里走去。脚步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
突然,头顶的灯光猛地剧烈闪烁起来,如同濒死者的喘息!昏黄的光线在明灭间,将实验室里那些锈蚀的仪器和黑影投射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与此同时,那股一直存在的、微弱的低频嗡鸣声陡然增强,变得尖锐而充满恶意!实验室四周的墙壁上,开始如同被水浸透的纸张般,浮现出大片大片的、扭曲蠕动的灰色斑块!空气中那股电离和腐朽的气味瞬间浓烈了数倍!
“规则覆盖……渗透到地下室了!”艾文心中骇然。这里的隔绝,在“潮汐”峰值面前,同样脆弱!
他加快脚步,冲向那个被帆布覆盖的机柜。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父亲留下的东西!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帆布的瞬间——
“小文……”
一个无比虚弱、却又无比清晰、充满了无尽慈爱和悲伤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是母亲的声音!但不同于门外那拙劣的模仿,这个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仿佛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带着血肉的温暖和灵魂的颤抖,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艾文猛地僵住,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妈妈……?”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孩子……我的孩子……”脑海中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你不该下来的……这里……危险……”
“妈!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了?”艾文急切地在心中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