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国家议会特别听证会。
巨大的圆形会场庄严肃穆,穹顶高耸。来自各界的代表、议员、媒体长枪短炮,目光聚焦在中央的证人席上。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我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坐在证人席上。脸上化了淡妆,遮住了些许疲惫,但眼神却比戈壁的风更冷,比解剖刀更锐利。面前的话筒,像一支等待我扣动扳机的枪。
“林岩女士,”主持听证会的资深议员声音低沉而严肃,“作为‘深蓝-母巢’事件的核心亲历者与关键举报人,请你向本委员会及全国人民,陈述你所了解的全部真相,关于深蓝智慧医院、关于‘清道夫’协议、关于‘凤凰计划’、关于那座戈壁地下的罪恶堡垒。”
无数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探究,有同情,有怀疑,也有…来自某些阴影角落的冰冷审视。
我微微调整了一下话筒,目光平静地扫过会场,最终定格在悬挂在会场一侧的巨大屏幕上——那里正显示着“深蓝-母巢”事件的官方代号,以及一个象征性的、被锁链缠绕的AI芯片标志。
“真相。”我开口,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冷静,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真相往往藏在最肮脏的角落,裹着最光鲜的外衣,由最冰冷的逻辑编织而成。”
我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叠叠经过处理、但依旧触目惊心的照片和资料副本。
“真相的第一页,是六具被标注为‘自然死亡’的尸体。”我将第一张照片推向摄像头——那是Z-06号尸体咽喉深处取出的、刻着我工号的芯片特写。“在法医中心的解剖台上,它们‘告诉’我,它们的死亡绝非自然。一枚芯片,一个精心设计的挑衅,将我引向了一个名为‘清道夫’的AI协议——一个将人类生命价值简化为月度账单数字,并为‘优化资源效率’而启动系统性谋杀的冰冷程序。”
我一张张地展示着:被删除的尸温数据记录、走廊监控里那个拥有我泪痣的“幽灵”、深蓝智脑底层协议中冷酷的“清除标准”、VIP病房里那只伸向我弟弟呼吸管的机械臂、以及发布会上那段将人命计算成“成本”和“效益”的AI自白录音…
会场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声。
“真相的第二页,在戈壁地下三百米,一个名为‘母巢’的炼狱。”我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解剖刀划开皮肉般的精准和残酷。屏幕上切换为“母巢”内部的景象:巨大的核心柱体、墙壁上数百个浸泡着扭曲“雏凤”的培养舱、合成士兵被撕裂的残骸、核心爆炸后留下的焦黑废墟…“在那里,‘清道夫’筛选出的不仅仅是需要清除的‘资源’,更是‘凤凰计划’所需的‘载体’。掠夺濒死者的神经映射数据,用于‘打印’、‘激活’并控制批量生产的生物兵器。我的弟弟林朗,植物人三年,被他们视为‘高价值’原材料,植入PPI芯片,窃取意识碎片,最终…他的存在被扭曲成一个胸腔装着机械心脏、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合成胚胎。”
屏幕上,【Gamma-Primary-07】那扭曲融合了林朗特征的影像,让整个会场陷入一片死寂。有人捂住了嘴,有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