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白那声嘶哑变调的“摇光”还在墓室里撞着回音,陈启扒在“开阳”棺锁链上的手还沾着抠棺缝时翻起的指甲血和铜锈渣子。胸口发丘印隔着湿透的粗布衫,烫得像块刚扒出炉膛的烙铁,锯齿状的豁口硌得他心口窝一抽一抽地疼。他低头看着石板窟窿底下那片被刮花凿烂的魁首印残痕,卸岭斧头交错的模糊轮廓混着干涸发黑的血垢,像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鬼脸。
“错了……开阳是死眼……摇光……”杨少白瘫在地上,罗盘摔在脚边,黄铜盘面裂了道缝,磁针歪斜地卡在“死”字格上,针尖兀自嗡嗡震颤。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嘴唇哆嗦得如同风中枯叶,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瞪着穹顶另一侧——那口对应北斗“摇光”星的青铜悬棺,正悄无声息地……向下……沉降了半尺!
嘎吱——!
沉重的锁链摩擦声在死寂的墓室里格外刺耳。那口“摇光”棺像被无形的手往下拽,悬棺的青铜锁链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棺体表面厚厚的绿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沉如血的底色。
“摇光?!”铁牛猛地抬头,巨大的身躯因惊骇而绷紧,那条废腿的白骨碴子在湿冷的地面上刮出刺耳的锐响。“杨瞎子!你他娘的不是说开阳是生门吗?!”
“卦……卦象乱了……”杨少白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枯爪般的手指徒劳地伸向地上的破罗盘,“磁针……磁针被下面的东西……搅了……”
他话音未落!
苏离一直紧攥在掌心的龟甲残片!
毫无征兆地!
骤然变得滚烫!!!
仿佛握着一块刚从熔炉里掏出的火炭!
“啊——!”苏离痛呼一声,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甩手!
那块漆黑的龟甲残片脱手飞出!
裂纹深处那点幽蓝寒光!
在脱手的瞬间!
猛地!
爆燃!!!
化作一道凝练!纯粹!带着刺骨冰寒与无尽惊悸的!
蓝色光箭!
撕裂黑暗!
直刺!
那口正在沉降的“摇光”悬棺!!!
嗡——!!!
光箭击中棺体的刹那!并未发出巨响!反而如同热刀切入牛油!发出一声极其沉闷、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青铜棺壁被光箭洞穿之处!瞬间腾起大股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硫磺与焦糊恶臭的黑烟!龟甲残片蕴含的极寒之力与棺内某种阴邪之物激烈对冲!整个“摇光”棺如同被投入冰火地狱!剧烈地!疯狂地!震颤起来!!!
嘎吱!嘎吱嘎吱——!!!
悬挂棺椁的粗大青铜锁链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力量扯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扭曲呻吟!锁链表面覆盖的厚重铜锈如同劣质墙皮般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如凝血、布满诡异螺旋纹路的金属本体!
“操!要塌!”石锁拖着断臂残躯,挣扎着想往后挪,灰败的脸上是极致的惊恐。刀七被他半压在身下,肋下箭洞崩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音。
铁牛巨大的身躯猛地挡在陈启下方,完好的左臂肌肉虬结隆起,独眼死死盯着疯狂震颤的棺椁,如同面对洪荒巨兽:“陈头!下来!快!”
陈启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锁链,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下方石板窟窿里,卸岭魁首印的残痕在震荡中扭曲晃动,像一只嘲弄的眼睛!他不能下去!开阳棺的缝隙刚被他用发丘印砸开一丝,里面喷出的恶臭还在鼻腔里翻腾,那是唯一的……线索?还是陷阱?
就在这时!
“摇光”棺那剧烈震颤的棺盖!
靠近棺尾的位置!
毫无征兆地!
猛地!
向上!
弹开了一道半尺宽的缝隙!!!
缝隙开启的瞬间!
一股远比“开阳”棺喷出的恶臭更加浓烈!更加粘稠!混合着万年尸蜡腐败、剧毒草药熬糊、以及某种活物内脏被强酸溶解后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的恐怖气息!
如同被压抑了万载的火山!
轰然!
从缝隙中!
喷涌而出!!!
“呕——!”靠得最近的刀七第一个承受不住,喉咙里爆发出剧烈的干呕,混着黑血和黄胆水的秽物喷溅而出!石锁被那气味一冲,眼前发黑,断臂伤处剧痛钻心,整个人瘫软下去。
铁牛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晃,那条废腿支撑不住,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独眼赤红,死死盯着那道缝隙!
陈启被那恶臭熏得头晕目眩,扒着锁链的手差点松开!他强提一口气,目光死死盯在弹开的缝隙处!
缝隙内部并非漆黑一片!
而是翻滚涌动着!
一种粘稠!暗沉!如同熬化了沥青又混入了墨绿脓血的!
诡异浆液!!!
浆液深处!
无数点细小的、闪烁着幽绿磷火的!
光点!
如同沉睡的恶魔睁开了亿万只眼睛!
小主,
骤然!
亮起!!!
紧接着!
嗡——!!!
一声低沉!粘腻!如同亿万只毒蜂同时振翅的恐怖嗡鸣!
猛地!
从棺内粘稠浆液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