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内,我们有遍布各地的地下交通站,有真心拥护我们的群众作为耳目。而在这里,我们成了“聋子”和“瞎子”。侦察派出去,往往因为不熟悉地形、气候,或者遭遇土匪骚扰,而无法获取有效信息。国民党军到了哪里?当地的土匪武装有多少人,盘踞在何处?哪些地方有我们可以争取的力量?老百姓对我们到底是什么态度?这一切,都像是笼罩在浓雾之中,难以看清。每一步行动,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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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无必要休整补充。
连续的长途行军,加上极端的恶劣天气和营养不良,部队的体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战士们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脚步虚浮。病号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冻伤,感冒、肺炎、肠胃病也在肆虐。本应进行休整,恢复体力,但严峻的形势不允许我们停下脚步。国民党军正沿着北宁线疯狂向沈阳、长春推进,我们必须抢时间,在他们完全控制大城市和交通线之前,深入到两厢的广大农村地区。停下来,就可能意味着被包围,被消灭。我们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冰天雪地里继续挣扎前行。
七无后方医院安置。
重伤员和重病号,成了队伍最沉重的负担。无法就地安置(群众不敢收留,也没有医疗条件),带着行军又极度困难,严重拖慢队伍速度,而且缺医少药,很多伤员在路上就牺牲了。每次看着那些因为无法得到及时救治而永远闭上眼睛的年轻战士,我的心就像被这寒冰反复穿刺般疼痛。
这一日,部队在一个名叫“靠山屯”的小村子外驻扎下来。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静悄悄的,如同这雪原一样沉默。我们照例没有进村打扰,只在村外背风的林子里搭建临时营地。派去的宣传队和筹粮队,带回来的消息依旧令人沮丧:村民很害怕,不肯多说话,粮食也买不到多少,只有几户穷苦人家偷偷卖给我们一点冻萝卜和糠麸。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寒风卷着雪粒,在树林间呼啸穿梭,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战士们围坐在勉强点燃的、冒着浓烟的篝火旁,蜷缩着身体,尽可能地靠近那微弱的暖源。火光映照着一张张青紫、疲惫而年轻的脸庞,他们的眼神里,有坚韧,有茫然,也有难以掩饰的对温暖和食物的渴望。
我和傅水恒师长、傅必元政委,站在营地边缘一个稍高的土坡上,望着山下那片死寂的村庄,又回头看看自家营地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官兵,三人的心情都沉重到了极点。
傅必元政委搓着几乎冻僵的手,哈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寒风中,他的声音带着嘶哑:“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这‘七无’的局面,就像七座大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来打,光是这严寒和饥饿,就能把我们这支队伍拖垮在东北的雪原上!”
傅水恒师长紧锁着眉头,目光扫过营地,看着那些在寒风中摇曳的篝火和蜷缩的身影,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冻伤减员太严重了!今天各团上报,又有十七个战士没挺过来,冻伤失去战斗力的超过八十人!照这个速度,我们到不了预定区域,队伍就得打光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心和焦灼。
我点了点头,补充着最现实的问题:“粮食最多还能支撑五天,而且是按最低定量。药品,特别是治疗冻伤的药,几乎已经用尽。战士们体力透支严重,很多人的脚已经冻烂了,走路都是一瘸一拐。而且,我们对周围敌情、社情几乎一无所知,像个没头苍蝇。政委,师长,必须立刻想办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三人陷入了沉默。只有寒风在耳边呼啸,像是在嘲笑着我们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