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尾声:山河无恙。如你所愿。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金婚之后的日子,像秋日山涧里最后一段溪流,平缓、清澈,带着一种历经喧嚣后的沉静与满足,潺潺流向命定的终点。傅水恒的生命,彻底褪去了所有激烈的色彩,回归到一种近乎本真的朴素状态。

他依旧早起,在院子里慢慢踱步,看看那棵老槐树,抚摸一下它粗糙的树皮,仿佛在与一位沉默的老友进行着每日的问候。他吃饭依旧香甜,秀兰做的粗茶淡饭,他总能品出别人尝不到的滋味。他依旧听收音机,但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绷着神经,而是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听着这个国家继续前行的脚步声,如同聆听一首早已熟悉的、雄浑而稳健的进行曲。

儿子一家时常来看望,孙子孙女绕膝,带来属于新时代的活力和欢笑。他会微笑着看着他们,听他们讲述学校里的事情,讲述外面世界的飞速变化。偶尔,他会拿出那枚一直珍藏着的、来自太行山的普通石头,给懵懂的孙辈讲述一些简化了的、关于大山和“叔叔伯伯”们的故事,剔除了血腥与惨烈,只留下坚韧与勇敢的内核。孩子们听得似懂非懂,但那枚光滑温润的石头,却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一颗关于“过去”的模糊种子。

秀兰的身体,在岁月的侵蚀下,渐渐出现了一些小毛病,腿脚不如以前灵便,眼神也越发浑浊。傅水恒便主动分担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比如扫地,比如在她做饭时,坐在小凳子上帮着摘摘菜。两个老人,互相扶持,动作缓慢而协调,像两棵依偎在一起的古树,根系早已在泥土深处紧紧缠绕,难分彼此。

他很少再主动提起过去。那些烽火连天的岁月,那些牺牲的战友,似乎都已被他妥帖地安放在了内心最深处,蒙上了时光的尘埃,不再轻易触碰。只有偶尔,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或者当他独自摩挲那枚太行山石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的怀念与感伤。但那感伤,不再尖锐,不再疼痛,更像是一种与故人、与旧时光的、温和的默然对望。

他知道,自己的一生,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战斗过,坚守过,见证过,也记录过。他将最真实的细节封存在了信里,交给了未来;他将最深沉的情感,融入了与秀兰相濡以沫的日常;他将对国家最炽热的期盼,化作了那日听到原子弹爆炸消息时,奔涌而出的、滚烫的泪水。

如今,他像一个完成了所有任务的、疲惫而满足的老兵,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下来,享受这用无数生命和汗水换来的、珍贵无比的和平时光。他不再背负任何重担,心灵如同被秋水洗涤过的天空,明净而高远。

那是一个晚春的午后,阳光好得不像话。

金黄色的光瀑,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透过老槐树刚刚长出的、嫩绿的新叶,在院子里洒下斑驳晃动的光斑,像碎了一地的金子。空气温暖而洁净,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生长的清新气息。偶尔有几声鸟鸣从枝叶间传来,清脆悦耳,更添几分静谧。

傅水恒吃过了午饭,和秀兰一起收拾了碗筷。他显得比平时更加安静,却也更加平和。他走到院墙边,那里放着一张用了多年的旧藤制躺椅。他慢慢地坐下去,躺椅发出轻微的、熟悉的“吱呀”声。

秀兰拿着一条薄薄的毯子走过来,轻声说:“盖上点,当心着凉。”

傅水恒顺从地点点头,任由秀兰将毯子盖在他的膝盖和腹部。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秀兰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背,那手背布满皱纹,却依旧温暖。

“我歇会儿。”他说,声音平静而温和。

“嗯,睡会儿吧,太阳好。”秀兰看着他,眼神里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