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死,难道要先死吗?
面对蜀汉这种同归于尽的威胁,孙权不得不重新考虑。他最终放弃了骑墙政策,与曹魏绝交,并在次年派遣辅义中郎将张温入蜀,汉、吴双方正式恢复了同盟关系。
表面上看,汉、吴两家使节往来频繁,关系好得像蜜里调油。
可要是仔细探究,就会发现其中另有一番滋味。
张温,作为出使蜀汉、缔结同盟的功臣,仅仅因为“称美蜀汉政”,就被孙权记恨,从座上客变成了阶下囚。
而孙权为了策应南中叛乱树立的政治旗帜——刘阐,仍然挂着“益州刺史”的名头,驻扎在两国边境,继续充当叛党的精神支柱,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这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孙权嘴上说得好听,可他的实际行动却表明了一切——他并没有放弃“欲进图蜀”的野心。
小主,
只要蜀汉不能迅速控制住局面,一旦出现什么闪失,双方在建兴二年达成的盟约,并不比建安二十年的湘水盟约更牢固。只要有机会可乘,孙权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再次上演白衣渡江的戏码。
对于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孙权来说,只有实力才是他能听懂的语言。而对于蜀汉而言,用雷霆手段解决南中之乱,不仅仅是一个内政问题,更是一个外交问题。这是彻底打消孙权幻想、稳固孙刘联盟的唯一途径。
暂时稳住了孙权,让他处于观望的态度之后,诸葛亮知道,对南方用兵已经刻不容缓了。
五月渡泸
建兴三年(225)春三月,成都的春寒还未完全消散,诸葛亮已经亲率大军,踏上了南征的征程。
仔细推算汉军的兵力,永安的李严兵团,保有的机动兵力有两万,总兵力大概在三万左右;汉中(即魏延镇守的地方)作为一等一的国防重镇,兵力最少的时候也有三万。
就算汉军的总兵力已经恢复到了夷陵之战前的规模,也就是十万左右,但刨去留守成都以及各郡的兵力,能够用于南征的机动兵力,也不过两三万罢了。
正因为兵力少,所以在后来的战争中,才发生了降都督李恢因为兵少而被困,甚至需要精选勇士,用两千残兵去迎战叛军主力的事情。
南中地区,在籍的编户齐民数量极为有限,但那些身处化外的少数民族,人口却众多,号称“百姓”“千余万户”以上。所以,这里户口有三十余万,规模相当大。
王莽时期的南中,每次发生叛乱,即使出兵十万,也只能受降而还。东汉安帝元初四年(117),益州(郡治在今昆明市晋宁区)、永昌(郡治在今云南保山市)、越巂(治所在今四川西昌东南)发生叛乱,参与的民众有十余万。
到了汉灵帝熹平年间,南中再次反叛,御史中丞朱龟率领益州、凉州的军队,用两千残兵去迎战汉军主力。
南中少数民族的山地作战能力,也不容小觑。日后蜀汉那支王牌部队“无当飞军”,就出自这里。
南中的各个郡,号称“阻险七绝”,叛军在主场作战,就像老虎添上了翅膀一样勇猛。更让人望而生畏的是南中暑热潮湿的气候,泸水一带“特有瘴气”,“经过这里的人必定死亡”。
换句话说,平南战役的决战窗口期只有春季,一旦被拖入酷暑季节,不适应本地气候的汉军,极有可能疫病流行,不用作战就会自行失败。
由此可见,以少击众,以客军(汉军)的身份面对主场作战的敌人,南征想要取胜,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孙权没有放弃对南中叛军的支持,而诸葛亮对于南征,因为“考虑到诸位将领的才能比不上自己”,仍然要冒着南中的艰险,亲自出征。
此时,南中的四个郡中,越巂、益州、牂牁都已经反叛,只有偏居西南的永昌郡,郡守坚守道义,没有投降。
从成都平原进入南中,沿着长江水道逆流而上,无疑是首选的路线。所以,高定叛军的主力,依托大凉山的天险,在卑水(今美姑河)沿岸布下了防线,试图切断汉军进入南中的通道。
雍闿则从益州郡率军赶来支援,和叛军汇合,声势十分浩大。
诸葛亮的布局却非常反常。他利用牂牁郡孤立无援,雍闿远赴越巂,益州郡空虚的机会,派遣门下督马忠率军进攻牂牁,降都督李恢从平夷县(今贵州毕节)出发,沿着五尺道,径直去抄袭雍闿的老巢益州郡,与主力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
诸葛亮亲自统率大军逆流而上,从安上(今四川屏山县西北)进入越巂郡,然后进军卑水,与依托营垒固守的叛军形成隔河对峙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