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翰脸上看不出波澜,只是淡淡应道:“谢谢刘处长提醒,我明白组织的原则。”
刘处长满意地点点头,又闲聊两句,便背着手走开了。顾清翰站在原地,手里的文件边缘被捏得微微发皱。窗外蝉鸣更加刺耳,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新生的荆棘,已经开始悄然缠绕。
当晚,顾清翰设法避开耳目,去了陆震云所在的招待所。房间狭小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和潮湿霉变混合的气味。陆震云正坐在床边,对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抽烟,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冷硬。桌上放着一个半开的、破旧的帆布行李袋,几件简单的衣物胡乱塞在里面。
听到开门声,陆震云没有回头,只是抽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顾清翰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看着那个背影和那个行李袋,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滞涩,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怎么回事?”
陆震云缓缓吐出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没有回答顾清翰的问题,而是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语气说:“今天来了两个人,问了很多……关于码头帮会、黑市交易、还有……76号里那些不清不楚的人命账。”他顿了顿,烟灰簌簌落下,“他们说,我的问题……需要更长时间甄别。”
他掐灭烟头,终于转过身,看向顾清翰。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了然。“清翰,”他声音沙哑,“这样下去,会拖累你。刘处长……今天找你谈话了吧?”
顾清翰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这种无处不在的、无声的压力,已经透过各种渠道,传递到了他这里。
陆震云站起身,走到桌边,开始拉上行李袋的拉链,动作缓慢却坚定。“我想好了,”他说,“我走。去南边,或者西边,总有地方能混口饭吃。你……好好干。”
“走?”顾清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你去哪儿?你怎么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