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负责儿童初级班。她特意从县城买来了彩色粉笔,用不同颜色区分声母韵母,还自编了一套拼音手势操。
大家跟我做:b-播,像播种的动作!林薇示范着,孩子们跟着比划,笑声不断。
后排,虎子学得最认真,晓芳却总是分不清b和d。林薇耐心地一个个纠正,直到每个孩子都掌握。
这时,虎子突然举手:王老师,我有个问题!为什么要像播种?我看它更像个小勺儿!
全班哄堂大笑。林薇也笑了:虎子观察得很仔细!那咱们就把记成小勺儿,记成大肚皮,好不好?
孩子们齐声回答,晓芳也跟着笑了,这下她终于分清了这两个字母。
高级班那边,张清远正在讲《岳阳楼记》。他不仅讲解文字,还画了地图,讲了范仲淹的故事,孩子们听得入迷。
晚上是备考班的课。二十多个青年挤在教室里,有的刚从地里干活回来,裤脚上还沾着泥点,但每个人眼里都闪着求知的光。
张清远在黑板上演算数学题,刘强胜在旁边补充。周红则给文科学员讲解古文,她声音清脆,讲解生动,连窗外都挤满了旁听的村民。
最有趣的是,宋卫民在杂货铺帮忙时,也会抽空给来买东西的学员答疑。有次一个青年来买酱油,顺便问了一道数学题,宋卫民就在柜台上演算起来,结果把酱油瓶碰倒了,弄得满柜台都是酱油味。从此村里人就笑话:要想学数学,先得买酱油!
一个月后,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进步显着。虎子从认字不到一百个到现在能读简单课文,晓芳也终于分清了b和d。备考组里,最差的学员数学也提高了二十多分。
李为民高兴得合不拢嘴,特意让杀了一口猪,给扫盲班加餐。
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
首先是教材问题。林薇跑遍了县城书店,也只凑到五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油印的资料字迹模糊,还经常缺页。
其次是时间冲突。农忙时节,很多学员要下地干活,出勤率明显下降。有几次下雨,教室漏雨,只好停课。
最大的问题是林薇实在太忙了。她又要管生意,又要教书,经常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有次在课堂上,她讲着讲着竟然站着睡着了,孩子们安静地不敢出声,最后还是张清远发现,悄悄把她扶到旁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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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瑶的产期临近,也不能再代课。宋卫民要看杂货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眼看章程就要执行不下去,李为民又召集大家开会。
这样不行!李为民看着憔悴的林薇,秀兰,你不能这么拼命!生意和教书,你得选一个!
林薇摇摇头:都不能放下。生意是全家人的指望,教书是孩子们的希望。
张清远提议:要不再找几个帮手?我看村里有些中学毕业生,也可以来当助教。
周红说:我有个同学在邻村教书,可以请她周末来兼课。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赵金凤。
那天傍晚,赵金凤突然来到教室,看着儿子卫民在黑板上演算数学题,看着林薇耐心地教孩子们识字,看着那些青年如饥似渴地学习,她站了很久。
第二天,她找到李为民:支书,我虽然不识字,但烧水做饭还行。以后扫盲班的杂事,我包了!
大家都愣住了。赵金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看着这些孩子...想起建国他们小时候想上学却上不起...现在有条件了,能帮就帮一把。
于是,赵金凤成了扫盲班的后勤部长。每天提前来烧好开水,打扫卫生,还经常从自家菜园摘些新鲜蔬菜给学员们加餐。虽然她还是那个泼辣的赵金凤,但看着孩子们学习时,眼神变得格外柔和。
有了赵金凤的帮助,林薇轻松了不少。其他村民也纷纷伸出援手:王老栓修好了教室的漏雨处,连卖茶叶蛋的王素芬也经常送来免费的茶叶蛋。
最让人感动的是,那些学员的家人也开始支持学习。有的主动分担家务,有的凑钱买参考书,有的甚至陪着孩子一起听课。
慢慢地,扫盲班走上了正轨。虽然还是忙,虽然问题不断,但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个齿轮都咬合得恰到好处。
夜深人静时,林薇常常独自坐在教室里,看着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黑板上,上面还留着白天写的公式和文字。她想起现代社会的教室,想起那些抱怨学习苦的孩子们,想起自己曾经的学生时代。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她轻声自语,让我来到这个时代,见证这些渴望知识的眼睛,参与这些生命的成长。
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明天要教的内容:希望。
这两个字,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却照亮了整个教室,也照亮了每个来到这里的人的心。
教室外的老杨树上,新芽正在悄悄萌发。没有人知道,这些今天在教室里学习的孩子们,明天会走向怎样的未来。但可以肯定的是,知识的光芒一旦被点燃,就永远不会熄灭。
就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