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平稳的呼吸,不过是一场精心伪装的假寐!
楚南栀抬起头,离开了冰冷的车窗。她侧过身,面对着他,在昏暗的车厢光线里,她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中,一半被窗外的霓虹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唇角勾起一抹极具讽刺意味的弧度。
“为什么?”她重复着他的问题,声音带着刚“醒”来的微哑,却字字清晰,像冰珠砸在车窗上,“因为——”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的错愕和紧张。
“——你太好骗了,郑煦言。”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刺入了郑煦言的心脏!
好骗?
这两个字,与他“阎王”的名号,与他精密算计、从不失误的商业形象,形成了无比尖锐、无比荒诞的对比!更是对他三年来所有耿耿于怀、所有被背叛感的最大嘲讽!
郑煦言的脸色在瞬间沉了下去,眸底翻涌起黑色的风暴。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放在膝上的手,指节泛白。一股被戏弄、被轻视的怒意,混合着更深沉的难堪,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他想抓住她,质问她,什么叫“好骗”?!
可就在他怒气即将爆发的临界点,楚南栀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伪装,脸上那尖锐的、带着刺的笑容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疲惫。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嘲弄,有无奈,有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其他情绪,然后,她重新靠回座椅,再次闭上了眼睛。
而这一次,她的呼吸几乎是立刻就变得沉重而均匀,身体也完全松弛下来,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已经抽空了她所有的精神。
她是真的睡着了。
从假寐,到惊醒般的反击,再到瞬间陷入沉睡,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却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短暂而剧烈的风暴,将郑煦言独自留在了风雨过后、一片狼藉的寂静里。
车厢内,只剩下她安稳的呼吸声,和他胸腔里那颗因她那句话而剧烈跳动、却又无处着落的心脏。
“你太好骗了……”
这句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