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阳光斜照进来,给苍白的空间增添了几许暖意。郑煦言的伤势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需要卧床静养,但脸上已有了些血色,那双深邃眼眸中的锐气与掌控感,也随着意识的清明,逐渐回归。
楚南栀正小心地扶着他,让他能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喝一点水。她动作细致,眉眼间却还残留着连日担忧的痕迹,像一只惊弓之鸟,时刻关注着他的每一声呼吸,每一次微蹙的眉头。
就在她将水杯放回床头柜,准备替他调整一下背后的软枕时,郑煦言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度,比平时要高一些,带着伤后的虚弱,却依旧有力。
“林恪。”他朝守在病房门口的特助唤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
林恪立刻会意,快步走了进来,将一个熟悉的、印着郑氏集团徽标的牛皮纸文件袋,恭敬地递到了郑煦言手中,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楚南栀的目光落在那个文件袋上,心口莫名一跳。她认得那个文件袋——里面装着的,是他们那份标注了“三年之期,互不干涉”的婚前协议,以及后来他亲手添加上“优先信任条款”的补充页。
他要做什么?
在她疑惑的注视下,郑煦言用那只未受伤的手,缓慢而坚定地,解开了文件袋的绕线。他没有将文件取出,而是就着袋口,用指尖捏住了里面那叠纸张的一角。
然后,在楚南栀骤然收缩的瞳孔中,他猛地用力——
“撕拉——!”
清脆的、纸张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在静谧的病房里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他一下,又一下,动作因为伤势而显得有些迟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那份象征着他们婚姻起点、充满了算计、隔阂与冰冷条款的协议,连同后来那充满转折意味的补充页,一起,撕成了两半,四半,最终化作一堆无法拼凑的碎片!
雪白的纸屑,如同破碎的蝶翼,纷纷扬扬,飘落在雪白的被单上,和他修长却略显苍白的手指间。
楚南栀彻底僵住了,呼吸停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那堆碎片。
他……把协议撕了?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郑煦言抬起眼,眸光深沉如同暗夜下的海,直直地望向她,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而浓烈的情绪。他松手,任由最后几片碎纸飘落,声音低沉,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她的心上:
“楚南栀,”他叫她的名字,带着一种郑重的、如同卸下所有盔甲般的坦诚,“我认输。”
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