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的“心脏”在绝对规则的力量下归于虚无,那片潜藏在规则缝隙中的污染源被彻底抹除。谢辞立于重归“正常”混乱的虚空之中,暗红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反复扫描着这片区域的每一寸规则脉络,确认再无任何异常的、带有指向性恶意的能量残留。
清除是彻底的。现实世界中,那些曾经试图缠绕、侵蚀苏晚的“触须”,其根源已被斩断。她应该能感受到那种长久以来萦绕不去的压抑感的消散,如同房间角落经年累月的尘埃被悄然拭去,空气变得清新而通透。
然而,谢辞心中那丝微妙的违和感并未随之消失。正如他之前所感,这个污染源更像一个精密的“自动灌溉系统”,按照预设的程序汲取“深渊回响”的能量,并将其放大、渗透。它拥有本能的防御机制和混乱的意识碎片,但缺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主宰”或“核心意志”。摧毁它,如同拆除了一个危险的炸弹,但埋设炸弹的人,以及炸弹的制造图纸,依旧隐藏在迷雾深处。
“只是……工具么?”谢辞低语,声音在规则乱流中湮灭无声。他回想起那崩溃前袭来的、充满怨毒与混乱的意念,虽然强大,却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反应,而非独立思维的体现。
他没有在此地久留。确认再无价值后,他的身影化为一道暗红流光,沿着来时的“安全路径”返回,重新出现在了核心基地那冰冷的王座之上。
他的归来悄无声息,甚至连幽影都未能第一时间察觉。直到王座上的身影凝实,那无形中弥漫开来的、带着一丝更深沉冷意的威压,才让侍立阴影中的幽影骤然惊醒,谦卑地垂下头颅。
“主人。”
谢辞没有回应,他闭着眼,似乎在回味刚才那一战的细节,又似乎在更深入地感知整个副本世界在污染源被清除后的细微变化。
世界底层规则的“噪音”似乎降低了一些,那些无处不在的、挑动负面情绪的“深渊回响”虽然依旧存在,如同世界的背景辐射,但其活跃度和渗透性明显减弱。许多副本区域的主宰,无论忠诚与否,都在同一时间感到心神莫名一松,仿佛卸下了一层看不见的枷锁,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变化从何而来。
这印证了谢辞的猜测——那个污染源是一个关键的“放大器”。
“收集所有底层规则监控数据,重点监测‘深渊回响’波动频谱的变化,建立新的基准模型。”谢辞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对比分析近三个月,不,近一年内所有异常能量溢出事件,寻找与已清除目标能量特征相似,但源点不同的记录。”
“是,主人。”幽影毫无迟疑地应下,身形融入阴影,开始高效地执行命令。它感觉得到,主人似乎并未因清除一个重大威胁而感到愉悦,反而更加凝重。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苏晚确实感受到了不同。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最初几天,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是逐渐从谢辞离去的悲伤中走出来的自然反应。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轻松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她睡眠更沉,噩梦不再侵扰,走在阳光下,那种偶尔会掠过头皮的、莫名的寒意也彻底消失了。
就好像……一直有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不见了。
她坐在“熵减科技”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报表。周谨站在一旁,一丝不苟地汇报着近期公司的运营情况和几个重点项目的进展。
苏晚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提出一些问题。她的学习能力和适应力让周谨暗自惊讶,这位年轻的“老板娘”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从最初的茫然无措,到如今已能大致把握公司的脉络。
汇报间隙,苏晚端起水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办公室角落的一盆绿植。她记得以前,哪怕是在这间安保等级最高、充满现代科技感的办公室里,她偶尔也会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心悸。但现在,那种感觉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