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面判官绛红油污的袍袖怒卷如山崩!
轰!
堆积如山的破烂卷宗轰然倒涌!哗啦啦纸页撞击声中,倒灌的“山洪”瞬间淹没了那片悬浮的枯黄命页、猩红倒影和悬垂欲滴的荧绿血墨!浓稠如血的墨汁泼洒而出!惨绿的骨皮灯笼光焰猛地剧烈摇晃、骤暗如同濒死的烛芯!
幽光尽敛!乱纸凝滞!风暴骤歇!
唯有那猩红的“邪念”二字爆裂的烙印残像,如同烧红的炭石嵌在李茂青的感知里,伴随着狐面判官那生铁摩擦般的冰冷判词,带着断头铡刀落下的绝对威压——“邪念既生,孽障已结!狐祟缠身!怨煞有凭!此乃天律昭昭!非吾可改!”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从魂魄每个缝隙里挤压出来的痛苦哀鸣在李茂青意识中回旋。他那虚弱的魂影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地狱油鼎,猛地向上弓弹了一下!腰际那点微弱得仅存的赤痕——那或许来自家传旧物、或许仅是凡人臆想的微弱印记——瞬间被墨浪卷起的冰冷黑气彻底吞噬!就像泥牛入海,连最后一点挣扎的余波都未能荡起。
冰冷的墨色漩涡裹挟着死意与绝灭的业力,如同粘稠无边的沼泽泥淖,死死裹住他的魂体,将他拖向彻底的消散!
然而!
就在魂影被墨浪彻底吞没前那千钧一发的刹那!
“啵——”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如同冰面上最薄的琉璃突然炸裂!竟源自那柄藏在他魂魄核心深处、几乎被完全消磨的、断裂桃木剑的残影最尖端!那截焦黑的断裂木茬上,一缕比针尖更细的、淡金色的微光猛地爆闪了一下!
那不是阳气!更非生气!而是一种极其纯粹、极其精粹、如同阳光淬炼亿万年才凝聚而成的——破邪之锋锐!虽只有一丝,却凝练到了极致!它瞬间贯穿了那粘稠腐蚀的墨浪死沼!像一个在无边黑夜中划破永恒的最微弱、最执拗的火星!狠狠钉入了悬浮在墨浪之上、那刚刚被卷宗山洪淹没、此刻却因这异动而剧烈震颤的枯黄命页!
整片枯黄命页剧烈地抽搐!其上一个极为古老的、代表着某种隐秘惩戒力量的“秽”字符文角落,竟被这丝突如其来的、全然出乎阴律算计之外的金芒锋锐,硬生生灼穿了一个微不可察的针孔!
狐面判官那双巨大的碧绿眼珠猛地缩成了两点寒芒!
“嗯?!” 一个短促、惊疑、带着绝对意外的低吼从他刺猬般的胡须下炸出!那支已然落下的荧绿血墨判官笔笔尖在距命页仅毫厘之处骤然悬停!
几乎同一时刻,书案旁那面石壁深处,刚刚被强行“抠”出刘本元印记符号的位置!那被撕裂的壁石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灰白裂痕深处,竟有一小撮残魂碎片,如同被无形蛛丝黏住、未被完全剥离的腐朽苔藓,粘附在几滴泼溅其上、泛着惨绿荧光的浓墨汁上!那是刘本元最后一点对生者旧识的念想,浸透了阴司墨臭,却在李茂青断剑金芒破开墨浪的一瞬,被冥冥中牵动,竟猛地燃烧起来!发出惨白的魂焰,疯狂地在墨滴上扭动!
魂念燃墨!逆叩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