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溅征袍·枪指狼纛

黎明前的战场像口染血的锅。

残月悬在西天,被血雾浸得发乌,像块啃剩的羊骨。北戎中军大帐外,七十二面狼头旗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旗面上的金线狼眼被血光照得发亮,仿佛要从旗面上扑下来。最大那面“天狼旗”立在帐前,足有两丈高,旗杆缠着北戎巫师的咒绳——绳子是用狼崽子的肠子编的,据说能引动草原上的邪风,护得旗主性命。

萧砚的玄甲早被砍得残破。左肩甲碎成几片,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淌血,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绽开成暗红的花。他赤着上身,只着一条染血的布裤,肌肉在血与汗里绷成块,像块被火烤过的青铜。腰间别着陈九的短刀,刀鞘上还沾着少年的血;左手攥着红缨长枪,枪杆上的红缨被血浸透,硬得像根铁条。

枣红马赤焰在他身侧踱步,鬃毛被血黏成一绺绺的,左前蹄的白斑上凝着暗褐色的血痂——那是方才替他挡了一箭的伤。此刻它仰着头,鼻息喷在冷空气中,发出粗重的喘鸣,眼睛却亮得像两盏红灯。

“萧砚!”

帐内传来拓跋烈的暴喝。

狼主掀开帐帘,黄金甲在血月下泛着冷光。他腕间的青铜镯子随着动作轻响,正是萧砚怀里虎符上的纹路。他提着一柄弯刀,刀身上的血槽还挂着碎肉,刀锋映着天狼旗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你以为换了身破甲,就能杀我?三年前你杀我儿子时,怎么不说今日?”

萧砚仰头大笑,笑声里混着血沫。他攥紧红缨枪,枪尖在地上一戳,溅起的泥水打在拓跋烈靴上:“你儿子?你儿子是被你逼着冲锋的,他才十六岁,连马缰都握不稳!”

拓跋烈的脸瞬间扭曲。他挥刀劈来,弯刀划破空气,带起一阵腥风:“玄甲余孽,受死!”

萧砚旋身避开,红缨枪如游龙般刺出。枪尖擦着拓跋烈的黄金甲划过,留下道寸许深的划痕。拓跋烈大惊,这枪法他认得——是玄甲军“破甲十三式”的起手式,当年老将军用这套枪法,连北戎的铁浮屠都捅穿过。

“老东西教你的?”拓跋烈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会怕?”

他催马前冲,弯刀横扫。萧砚勒住赤焰,枪杆在掌心转了个花,枪尖点向马腿。赤焰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拓跋烈险些摔下马来。萧砚趁机欺身而上,红缨枪的枪杆重重砸在拓跋烈手腕上。弯刀“当啷”落地,滚进血泊里。

“这是……”拓跋烈捂着发麻的手腕,抬头看向萧砚,“你当年在雁门首战,就是用这招挑落北戎先锋将的?”

萧砚不答,枪尖抵住拓跋烈咽喉。他的拇指蹭过对方颈间的青铜镯子,冷笑道:“这镯子,是我从你儿子的尸体上扒下来的。他死的时候,攥着这镯子,说‘阿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