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瘟神至·郎中血熬药

七月十五,桂香镇的桂树还没谢尽,瘟神却先到了。

头一日还蹲在巷口剥毛豆的王婶子,第二日便倒在门槛上,浑身滚烫,嘴里说着胡话;卖糖画的老张头,清晨还给小孙子买了糖人,晌午就咳得直不起腰,痰里带着血丝。

镇西头的义庄很快停满了棺材,木匠铺的棺材板堆得比房梁还高,油漆匠的刷子在棺盖上蹭得发亮,却怎么也盖不住那股子腐臭。

陈砚的医馆里,药罐从早响到晚。他挽着袖子,手腕上沾着褐色的药渍,眼下乌青得像被人揍了两拳。可即便如此,每天仍有三五个病人死在他怀里——他开的方子能退三天烧,却治不断病根。

“陈郎中,我家娃儿又烧起来了!”

“陈先生,我家婆娘咳血了,您给瞧瞧!”

喊叫声从清晨持续到深夜。陈砚的喉咙哑得像砂纸,可他仍强撑着给每个病人把脉,抓药,煎药。直到第七日夜里,他跪在母亲床前,看着老人家攥着他的手,气息渐弱:“阿砚……娘这把老骨头,是不中用了……”

“娘!”陈砚的眼泪砸在母亲手背上,“您撑着,儿子去寻药,一定能寻到!”

他跌跌撞撞冲出门,却被巷口的景象惊住了——

十几个病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家属们跪在旁边哭嚎,连平日里最凶的王屠户都在抹眼泪。药铺的门板被砸得稀烂,药材撒了一地,李掌柜蹲在柜台后,抱着头直颤:“没药了……当归、黄芪、甘草,全没了……”

“那便去后山采!”陈砚扯下腰间的药囊,“我带你们去!”

“去不得!”王屠户一把拽住他,“后山的黄龙潭最近闹邪乎!前日张猎户去打柴,说瞧见潭里有白影,像只狐狸……”

“放屁!”陈砚甩开他,“再不去寻药,这镇里的人都要死绝了!”

他背着竹篓冲进夜色里,山风裹着腐臭灌进衣领。月光被乌云遮住,山路像浸了血的绸子,每一步都滑溜溜的。

到了黄龙潭边,陈砚的脚步顿住了。

潭水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水面浮着几片残荷,叶尖滴着黑水。他蹲在岸边,伸手探了探水温——冷得刺骨,像浸了冰。

“阿鸾……”他低声念道,“若是你在……”

话音未落,胸口的暗红鳞片突然发烫。那是他贴身戴着的,前世为本命鳞所化的碎片,此刻正隔着衣料灼烧他的皮肤,像团烧红的炭。

陈砚猛地扯开衣领,鳞片的光透过皮肤渗出来,在潭面投下一片红芒。

他忽然想起前世阿鸾说的话:“你上次在黄龙潭被雷劈,就是用这片鳞护着心脉的。”

“原来……”他望着潭水,喉结动了动,“这潭水,能引动妖力。”

他咬咬牙,脱了外衣,只着单衣跳进潭里。

刺骨的寒意瞬间裹住全身,他的皮肤泛起青紫色,可胸口的鳞片却越来越烫,像有团火在骨头里烧。他潜到潭底,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青石板——那是前世他替阿鸾挡雷劫时,鳞片坠落的地方。

“找到了。”他扯下鳞片,按在石板上。

鳞片与石板相触的刹那,潭水突然翻涌起来。陈砚眼前闪过无数画面:阿鸾叼着鳞片笑,雷劫劈下时他用鳞片护住心脉,还有……苏念哭着喊“墨渊哥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