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扇如撞上一堵无形气墙,竟是再难寸进。
那仆人只觉一股巧劲传来,手臂一麻,不由得惊疑不定地看向周裕和。
周裕和脸上却依旧挂着和煦的笑,仿佛方才那一下只是个无心的举动。
“小兄弟莫急,我二人初来乍到,是经王大人介绍,特意过来耍两把,松快松快。”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还请小兄弟行个方便。”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冲着小乙使了个眼色。
小乙也是机智聪明,几乎在周裕和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已会意。
他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那银子在袖中过了手,再递出去时,便已悄无声息地塞进了那仆人的掌心。
银子入手的分量,让那仆人拦门的手臂微微一颤。
他掂了掂,脸上的冰霜稍稍融化,眼神却依旧警惕。
“王大人?哪个王大人?”
“是市舶司的王大人吗?”
“正是,正是。”
周裕和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顺势编排下去,“我二人此番来临安,是奉命办差,如今差事办妥,得了几日闲暇,便想过来寻个乐子。”
那仆人见此,神情明显松动了几分,又瞥了眼周裕和沉稳的气度,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既是王大人介绍来的贵客,那便请进吧。”
他侧过身,让出一条通路。
“只是,王大人怎地没与二位说清这敲门的规矩?”
周裕和哈哈一笑,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与尴尬。
“哎呀,说来惭愧,前几日与王大人吃酒,席间他老人家倒是提了一嘴,可你也知道,那酒一上头,这脑子便不灵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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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也是凭着依稀的记忆寻了过来,想着碰碰运气,不想还真给找着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不懂规矩的缘由,又显得合情合理。
那年轻人彻底打消了疑虑,领着周裕和向内院走去。
小乙则默不作声地跟在最后,目光沉静如水。
他看着前方周裕和那挺拔中带着几分江湖气的背影,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这个男人,时而温文尔雅,时而又显露出这般老练圆滑的手段,当真是愈发让人看不懂了。
穿过一条幽静的抄手游廊,绕过一座假山,内院深处,方才现出一间灯火通明的阔大房间。
那仆人推开房门,一股混杂着酒气、熏香与浓烈人气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门内,人头攒动,喧哗鼎沸,骰子落碗的清脆声,牌九推倒的哗啦声,夹杂着压抑的低吼与兴奋的狂笑,好一派奢靡热闹的景象。
“二位大人请自便,小的便告退了。”那仆人躬身行了一礼,便悄然退去,重新隐入阴影之中。
小乙环视一周,心下了然。
此处,便是一座藏于深宅大院中的地下赌场,一个只为达官显贵开设的销金窟。
放眼望去,场中之人无一不是衣着华贵,气度雍容,与那些龙蛇混杂的市井赌坊,实有云泥之别。
小乙凑到周裕和身边,压低了声音。
“周兄,你当真认得那位市舶司的王大人?”
周裕和端起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咳,小乙兄弟,此乃缓兵之计。”
“方才我见那下人对楚公子的谄媚神情,再联系这古怪的敲门规矩,便已断定,此处必是一处不对外人的暗场。”
“至于那位王大人嘛,”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过是信口胡诌罢了。”
“我想着,这偌大的临安城,钟鸣鼎食之家何其多,姓王的高官显贵,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是好赌成性的吧!”
小乙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