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和坐在一旁,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终于忍不住插话。
“少主可是有什么发现?”
小乙点了点头,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杯中晃动的酒液上。
“我今日从瑞和堂出来,无意间走到了稻丰米行。”
“又无意间,发现一个形迹可疑之人,从米行里出来。”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怀疑,这稻丰米行与朝中某些人,有见不得光的勾结。”
“所以,想寻着这条线,往下查一查。”
钱姓男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乙兄弟放心。”
“我定会让钱双,将那人的一举一动,都盯得死死的。”
小乙举杯,朝他示意。
“钱兄费心了。”
放下酒杯,小乙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过几日,我便要去南陵。”
“不能在此地久留。”
“所以这边,就要交给二位了。”
他的目光,在周裕和与钱公明脸上一一扫过。
“那个院子,要盯住。”
“这稻丰米行,更要派人看着。”
小乙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仿佛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怀疑,那批消失的军粮稻米,很快就会经由稻丰米行的渠道,流向各地。”
“传我的话下去。”
“让咱们在全国各地的分号,都给我动起来。”
小主,
“只要当地有稻丰米行的分号,就必须派人盯着。”
“我要知道,他们的每一粒米,卖去了哪里,卖给了谁。”
“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去南陵通知我。”
钱公明与周裕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齐齐应声。
“好。”
这一声“好”,重如千钧。
这意味着,一张覆盖了整个王朝的商业大网,将因为少主的一句话,悄然运转起来,成为一张无孔不入的监察之网。
三人又喝了一会儿。
夜色渐深,酒意也渐渐上涌。
这场密会,便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悄然结束。
各自回房,各自心事。
次日一早。
天光才刚刚刺破东方的鱼肚白,小乙便已收拾妥当,匆匆赶往了嘉陵城外的漕帮总舵。
码头上,苦力们的号子声已经此起彼伏。
江面上,水雾弥漫,千帆待发。
漕帮总舵,便坐落在这片喧嚣与生机的中央,像一头蛰伏在江边的巨兽。
再见到裴疏鸿,小乙竟觉得他与上次相比,判若两人。
先前在南陵水初见,此人眼神冷厉如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孤僻与煞气,像一柄不愿入鞘的利刃。
而今,他成了一帮之主。
那眉眼间的锋芒,被岁月与人情世故打磨得温润了些许。
脸上,竟也多了几分迎来送往的谦逊与随和。
瞧见小乙的身影,裴疏鸿快步迎了上来,在那总舵门口,当着来往帮众的面,躬身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