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院使的密室嵌在太医院后墙的夹道深处,潮湿的青苔在砖缝间蜿蜒如蛇。霉味与陈年麝香粉在烛火中发酵,酿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气。他斜倚在斑驳的檀木榻上,鎏金茶盏在指尖转出细碎涟漪,对面跪着的御史李默,官袍下摆沾着泥泞的雨渍。
“李大人,”刘院使推过一盒南海东珠,盒底压着张五千两的银票,墨迹未干的“李记钱庄”印章渗着油墨香,“凌云那厮毁谤先帝嫔妃遗体,以西洋邪术剖尸渎神……你若将此案捅到都察院——”
“放肆!”李默猛然拍案,茶盏惊跳溅湿袍角,“毁谤宫人遗体乃诛九族大罪!”他扯着官袍起身,腰间玉佩撞在博古架,青铜蟾蜍口中的铜钱哗啦作响。
刘院使轻笑一声,从袖中抖出本靛蓝封皮的账册。纸页霉烂处露出暗红血渍:“上月陈弘德商号扬州分号的流水,令弟李智收了三千两‘药商孝敬’——”
李默的瞳孔骤然收缩。账册翻到某页,朱砂批注赫然在目:“兑李默大人寿礼银”。他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砖墙:“你……你陷害我!”
“再添份‘证人证言’。”刘院使又摸出张染血的绢帛,字迹歪斜如蛆爬,“老太监王福全说,凌云剖宫人时念‘洋经’,咒先帝早死……”烛火摇曳,绢帛上的血指印像只挣扎的蜘蛛。
李默望着案头朱元璋御笔“直言敢谏”的匾额,金漆剥落处露出底下霉斑。去年他弹劾户部尚书反被构陷贬谪,妻儿抱头痛哭的画面刺入脑海。指尖掐进掌心沁出血珠,混着茶渍滴落青砖。
“好。”他最终嘶哑应道,接过银票时手指抖如筛糠,“明日早朝……必让凌云伏法!”
三日后,皇城的晨雾里裹着血腥气。李默裹着染香的朝服跪在乾清宫丹墀,奏折封皮“劾凌云十大逆罪”六个字,是用蘸了朱砂的狼毫一笔笔剜出来的。
展开的奏折在龙案铺成血色长卷:
其一:“凌云毁谤宫人遗体,以利刃剖腹取脏,污圣洁宫闱!”
其二:“其徒陆文昭之子私藏《人体考真图》,画符念咒谋逆!”
其三:“勾结回回商贾,以硫磺熏药毒杀将士,换得军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