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玲,走了。”赵平安的声音有点抖,伸手要扶她。秀玲的手刚搭上他的掌心,就被他攥得紧紧的,掌心的茧子蹭着她的皮肤,像犁耙划过新翻的土地。
送亲的队伍刚出村口,就见道旁的麦田里站着个穿军大衣的汉子,是秀玲的爸爸马支书。
他没说话,只往秀玲兜里塞了个布包,里面是五斤全国粮票——这在乡下可是硬通货,能在县城的国营饭店换两碗带肉星的面。还有卷起的一卷零钱,五块,十块都有......
迎亲的自行车队在土路上颠簸着,秀玲坐在后座,红盖头被风掀起一角,正看见道边的柳树抽出了绿芽,田埂上的荠菜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
赵平安的后背宽宽的,她想起娘昨晚偷偷抹着泪说:“1960年饿肚子时,谁家嫁闺女,能有块像样的布做嫁衣?现在好了,日子像这春天的麦子,眼看着就要拔尖儿了。”
唢呐声在旷野里飘得很远,惊起几只在地里啄食的麻雀。
秀玲把脸轻轻贴在赵平安的后背上,闻见他身上的汗味混着麦香,忽然就不怯了。
远处的责任田里,已经有社员扛着锄头下地了,新翻的土地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像一块铺向天边的锦缎。
秀玲还不知道,她的命运从今天起就已经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