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归途血影,剑起枯叶

但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硬是没发出一丝呻吟。

目光透过破损的车帘,死死锁定在那断臂刺客怨毒的眼睛上,以及地上那截兀自抽搐、喷涌着热血的断臂。

力量…神识…也是一种力量!

一种在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力量!

混乱的战斗还在继续,但失去了黑衣刺客的致命威胁,向怀远压力大减,配合着残存的护卫,渐渐稳住了阵脚。

光头巨汉见事不可为,狂吼一声,逼退向怀远,抓起重伤的黑衣同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嶙峋的山崖之后。

残余的劫匪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向怀远拄着剑,剧烈喘息,肋下的伤口渗出血迹。

他目光复杂地扫过一片狼藉的车队和护卫的尸体,最后,那锐利的、带着深深探究的目光,投向了那辆破损的车厢。

车厢内,向云峰依旧在瑟瑟发抖。

向之礼靠着厢壁,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仿佛因惊吓过度而昏厥。

向怀远走近,掀开破损的车帘,看着儿子惨白的小脸和额角的冷汗,眉头紧锁。

刚才那千钧一发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极其凝聚的奇异力量干扰了刺客…

那感觉…难道是…神识?

可礼儿才炼气三层…

这怎么可能?

他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沉声道:“礼儿,云峰,没事了。我们…回家。”

车队在仅存的几名护卫守护下,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悲伤,重新碾过染血的枯叶,驶向向家庄。

夜,听松小筑。

松涛呜咽,月色凄冷。

白日里那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断臂喷涌的热血、护卫绝望的眼神…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在黑暗中反复闪回。

向之礼没有点灯。

小小的身影独立在清冷的庭院中,单薄的衣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摊开的、白皙稚嫩的双手。

这双手,白天还在摩挲着玄奥的《聚气诀》残页,还在丹房中以精妙控火赢得认可。

此刻,却仿佛沾满了无形的、滚烫的鲜血。

力量…没有力量,连自身的生死都无法掌控,遑论其他!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孩童的懵懂,只剩下一种被血腥洗礼后的冰冷与决绝!

没有剑,他便随手从柴堆旁,捡起一根昨夜砍伐后遗留的、笔直坚韧的枯松枝。

枝干粗糙,带着松脂的微香和木质的坚硬。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父亲向怀远在谷道中那凌厉的剑势——格挡巨斧时的沉稳如山,反手斩断刺客手臂时的迅捷如电!

每一道轨迹,每一次发力,每一个步法的转换,都在他远超常人的神识回溯下,被反复拆解、剖析、烙印!

他双手握紧枯枝中段,摆出一个极其笨拙、甚至有些可笑的起手式。

月光下,小小的身影被拉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喝!”

一声低沉的、带着稚气却无比认真的低吼响起!

他动了!

没有灵力灌注,只有纯粹的身体力量驱动!

脚步前踏,拧腰送肩,双手紧握枯枝,模仿着记忆中父亲剑罡横扫的轨迹,狠狠向前劈出!

嗤!

枯枝撕裂空气,发出微弱的破风声,轨迹歪斜,力道分散。

失败!

向之礼毫不气馁,小脸紧绷,眼神锐利如即将扑击的幼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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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枯枝,再次凝神,神识高度集中,调动起全身每一块肌肉的记忆,回忆着父亲发力时肌肉的律动、重心的转移、呼吸的配合!

“喝!”

又是一次劈斩!

轨迹比之前稍正,破风声清晰了一丝!

他不停歇!

刺!撩!格!挡!

最基础的动作,在寂静的庭院中一遍遍重复!

每一次挥动枯枝,都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喝,每一次动作变形,他都会立刻停下,闭目凝思,在神识中反复修正父亲留下的影像,调整自身肌肉的发力!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单薄的里衣,在冰冷的夜风中带来刺骨的寒意。

手臂酸胀,虎口被粗糙的枯枝磨得生疼,甚至渗出了细微的血丝。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因白日神识爆发而依旧隐隐作痛的脑海。

痛!累!

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每一次挥动,都像是在与白日那血腥的无力感搏斗!

每一次修正,都像是在将“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一点点刻进自己的骨髓!

月光无声流淌,将庭院照得一片清冷银白。

松涛依旧呜咽,如同亘古不变的背景。

唯有那小小的身影,在满地枯叶之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基础的劈砍刺撩,动作从最初的笨拙可笑,渐渐变得沉稳、迅捷,每一次枯枝破空,都带起一道更加凝聚、更加锐利的微弱风声!

那风声,如同雏鹰在悬崖边拍打稚嫩的翅膀,微弱,却倔强地指向苍穹,指向那片属于力量与生存的、布满血与火的天空。

枯枝划破空气的轨迹,在清冷的月色下,仿佛初生的剑芒,虽微弱,却已撕开了笼罩在少年心头的第一道恐惧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