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后头有一处僻静小院,平日里少有人至。
安陵容便是在这里,对着几页模糊的旧香方子和一块颜色泛黄、据说早年曾在纯元皇后妆台前侍奉过的旧锦帕,日夜揣摩。
她将那帕子凑近鼻尖,闭目细嗅,那上面的香气早已淡得几乎捉摸不住,只余下一缕极幽微的甜暖底蕴,像是陈年的梨膏混着某种早已失传的花露,若有若无地勾着人心。
她又对照那语焉不详的香方,上头写着“鹅梨”、“沉香木末”、“茉莉初蕊”等字眼,但如何配比,如何炮制,却无详细记载。
安陵容便凭着这点微末的线索和自己多年与香料打交道的心得,一点点试验。她将新采的鹅梨榨汁,与捣碎的沉香木末细细调和,又加入早春收集的、带着晨露的茉莉花蕊,用小火慢慢煨着,不敢有一丝焦躁。
失败了便重来,熏得眼睛发红也不肯歇息。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一股混杂着怨恨、不甘和想要证明自己的狠劲儿。
终于,在不知第几次启开那小银甑时,一股清甜中带着沉静暖意、又隐约有一丝冷冽花露气的香气袅袅升起。
这香气,与那旧帕子上的底蕴竟有六七分贴合,恍惚间像是闻到了那种独属于记忆深处的、尊贵而又温柔的风致。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香膏盛在一个素白瓷盒里,捧着去了皇后跟前。
皇后拿起瓷盒,并未立刻去闻,只用手帕垫着,细细端详那膏体的色泽,良久,才轻轻扇闻了一下。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只淡淡道:“难为你了,这香气……倒有几分旧年光景的影子。”
安陵容垂首:“能为娘娘分忧,是嫔妾的福分。”
皇后不再多言,只对身旁的剪秋递了个眼色。剪秋会意,接过瓷盒,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这香膏自有它的去处。
碎玉轩里,甄嬛正抱着胧月,哼着轻柔的江南小调。窗外的海棠开了几朵,粉嫩嫩的。
乳母在一旁笑着凑趣:“小主子真是愈发喜人了,皇上昨儿来抱着,都舍不得撒手呢。”
甄嬛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女儿娇嫩的面庞,心中一片宁和。
过了两日,皇帝下朝后信步走来碎玉轩。他心情似乎不错,从乳母手中接过胧月,逗弄着她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