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窑在半坡上,窑门塌了半边,窗棂子朽得只剩几根木茬,里面积着厚厚的土,墙角结着白霜。
他刚才在里头转了转,窑顶没大裂,盘算着先把窑面的刮糊一层,再拾掇拾掇地面,整整门脸,费不了多大事,瓦罐厂有现成的材料。
转过一道山坡坎,就见知青们下工了,嘻嘻哈哈往知青点走。
苏成走在头里,手里拎着个豁口的搪瓷缸,钟悦跟在旁边,两人说着什么,后面跟着汪宇几个,都低着头,脚步有些沉,想是累了一天。
“苏成,钟悦。……”王满银喊了一声。
几人抬起头,见是他,脚步放慢了些。苏成咧嘴笑了笑:“王哥,这是从哪儿来?”
“看了看坡上那几孔废窑。”王满银走过去,拍了拍沾在裤腿上的土,“过些日子不是要来八个知青?我寻思着把那几孔窑拾掇出来,让他们住。”
钟悦停下脚,望着废窑的方向,眉头动了动。去年他们来的时候,住的也是废窑改的,四面漏风,很不得劲,后面知青自个儿修?几次才算住安稳。“那几孔窑……怕是得好好拾掇。”
“可不是咋地。”汪宇接了话,声音有点闷,“我刚来那会儿,住进去,墙皮掉得厉害,夏天闷,冬天冷,睡不着一个好觉……。。”
苏成也叹了口气:“谁不是呢。那几口废窑可不得花些气力,不然,怕要闹腾几个月”
王满银听着,没说话。他知道这些城里娃刚来时的难。
“不过这次拾掇出来,有王哥看顾,肯定比我们那会儿强。”苏成很快打起精神,“我看那几孔窑根基还行,只要上心,别糊弄,刮好草泥,盘个新炕,再垒个灶台,门窗不管好孬,有就行,保管能住得舒坦。”
“不光是这八个。”王满银望着远处的山梁,日头快落了,“公社说了,下半年还有知青来。先把这几孔窑弄好,算是打个底。”
“还要来?”汪宇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这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慢慢来吧。”王满银收回目光,看着几个知青,“等瓦罐窑的新窑上了正轨,挣了钱粮,给你们挖几孔新窑,宽敞些,亮堂些。到时候知青点规模大了,也能像个样子。”
苏成眼睛亮了亮:“真能挖新窑?”
“咋不能?”王满银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咱把副业搞起来,有了进项,啥都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