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央画着巨大的八卦图,数十人盘坐在卦位上,最中间的盲眼老者手持铜铃,每摇一下,众人便齐诵:“灯已灭,问已断,唯我承天命……”
他摸出迷心散,指尖刚要撒,铜铃声突然拔高。
盲者霍然转头,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藏身处:“影子,你回来了?”
陆九头皮发麻,易容的蜡壳裂开道细缝,冷风灌进伤口。
千钧一发之际,清越的笛声从窗外刺进来——是小梅吹的,调子正是白景明临终前哼的《问山曲》。
诵经声乱了,有人抱头尖叫,有人直挺挺栽倒。
盲者暴怒:“抓住那孩子!”陆九趁机闪进地窖,霉潮味更重了,借着月光,他看见一具枯尸悬在铁架上,胸腔里空无一物,只有盏无油的铜灯,灯芯是一缕缕人发编成的。
他伸手去碰铜灯,灯芯突然自燃,火光照出白景明的面容,声音沙哑得像旧风箱:“……错了……守灯不是为我……”话音未落,枯尸“轰”地烧起来,火势窜得极快,转眼吞没了铁架。
陆九踉跄后退,撞翻墙角的油桶,火舌瞬间舔上房梁。
他最后望了眼火场,那具正在燃烧的枯尸竟缓缓抬起手,骨节发出“咔啦”声,指尖颤巍巍指向他——不是威胁,是托付。
药堂里,白桃将祖父的手札残页浸入药酒,置于炉上慢焚。
火光中,残页上的字迹渐渐晕开,“问不必有答”几个字先化了,接着是“血嗣代代相叩”,最后只剩一片模糊的蓝,像深夜里的井水。
她伸手去拨炉灰,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陆九,浑身焦黑,怀里紧抱着个布包,布包缝隙里漏出半截铜灯的灯芯,还沾着没烧尽的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