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心草通心窍。”小梅用银丝挑起一枚霜丸,对着月光吹气,霜丸便轻飘飘飞起来,“有人忘了做梦,得有人替他们记得。”她仰起脸,眼尾的泪痣在夜色里忽明忽暗,“昨儿张婶家小孙儿说,他梦见青衫老头教他认药,可张婶说那老头十年前就没了。”
白桃取出银针,在指尖轻轻一刺。
血珠刚冒头,银丝突然缠上来,像饥渴的蛇。
她任血珠渗进露水里,霜丸的冰壳立刻变得晶莹剔透,微光流转得更欢了:“这样能多留半日。”
小梅的眼睛亮了:“白姐姐的血是药引!”
“是火种。”白桃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当年师父说,‘问’不是要答案,是要有人一直问下去。”
城北的茶棚里,陆九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苦丁茶的涩味在舌尖漫开,第七杯茶底的炭粒又沉了三颗——这是他连坐七日的记号。
对面布庄二楼的窗户半开着,能看见有人伏案绘图,笔锋在“北极阁”三个字上重重顿了顿。
他摸出兜里的炭块,在桌角蹭下些碎末。
炭灰顺着穿堂风飘出去,掠过青瓦,钻进布庄后巷。
夜色渐深时,布庄院里突然起了小风,地上的炭粒簌簌跳动,竟排成“兑”卦的形状——正西,是当年日军轰炸时特意避开的方位。
绘图人举着油灯下楼查看,灯影里炭粒突然腾起小火苗。
他吓得后退两步,火苗却只舔着炭灰烧,布帘没焦,木凳没糊,唯独到“宝藏”二字时,火舌“呼”地窜高,墨迹滋滋作响,转眼化作青烟。
陆九在茶棚里听见那人大喊“邪门”,接着是摔东西的动静。
他喝完最后一口茶,茶底的炭粒正好剩七颗——和白桃窗台上的霜丸数目一样。
“该走了。”他把茶钱压在茶盏下,起身时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根守夜的桩子。
小梅是在井边发现异象的。
她蹲在青石板上打水,木桶刚触到水面,倒影突然变了——井里浮着一群无面人,身上的衣服有的是粗麻,有的是缎子,最前面的老者捧着卷竹简,口唇开合像是在念诵。
“《归藏易》...”她轻声说。
银丝从腕间自动飞出,“叮”地扎进水面。
井底传来闷响,像有块大石头被推开,半幅卦象图浮了上来,刻痕比祖父留下的金陵图更古旧,边缘还带着焦黑。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