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立刻找来原文比对,原句应为“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占”。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占”,是推演、是预测,是人对天道的一种探寻。
“辞”,是言辞、是定义,是人对事物的一种规定。
他瞬间顿悟,对方的真正目的,是想将“卦”这个古老的预测工具,彻底扭曲为一种语言霸权。
通过修改和定义“辞”,来直接操控人们对“象”的认知,最终达到控制记忆、篡改现实的目的。
他不敢怠慢,立即将所有胶片浸入特制的紫草药汁中,进行封存固定,防止其进一步发生变化。
当夜子时,万籁俱寂。
药堂后院那只巨大的铜磬,在没有任何外力敲击的情况下,突然“嗡”的一声,自鸣起来。
一声,两声,三声。
沉闷而悠远的磬声,与前几日那场“无名坛”仪式的结束节奏一模一样。
白桃猛地推开房门,快步来到院中。
她布下的八碗泥土阵依旧安然无恙地摆放在八个方位,但借着月光,她看到正中央的那一碗泥土表面,多了一道清晰的湿痕,细长弯曲,就像是有人用一根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
她缓缓蹲下身,从袖中滑出一根银针,针尖朝下,轻轻触碰那道湿痕。
只是一瞬间,银亮的针尖立刻变成了深邃的墨黑色。
“这不是他们来的痕迹……”一个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陆九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阴影里,“是我们自己人留下的脚印。”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远处。
在城市的轮廓线上,那座钟楼的残影中,那扇从未完整过的巨大彩窗,此刻竟整片地亮了起来,透出一种幽蓝而诡异的微光。
光芒稳定而沉默,仿佛有一个无形的人,正在窗后,为他们点亮了一盏引路的灯。
风不知何时停了,先前被白桃焚烧后封存的灰烬,似乎有那么一缕,正从铁桶的缝隙中逸出,悬浮于死寂的空气里。
陆九的目光从远处的诡光收回,落回到白桃身上,她的脸上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冷静。
他知道,面对这种来自内部的背叛和外部无法理解的诡异现象,愤怒和恐惧都毫无用处。
他们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一块能够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基石。
白桃的视线也从钟楼移开,她的目光扫过院中那些存放着古籍的厢房,像是要在黑暗中看穿那一排排书架。
敌人正在用全新的方式定义“语言”和“记忆”,而他们对这种力量的了解,几乎为零。
她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微尘。
必须找到答案。
既然敌人能从古老的《周易》中发掘出扭曲的力量,那么,解药或许也藏在同样古老的智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