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外猛地传来一阵扑棱棱的乱响,几只受惊的鸽子疯了似的撞上铁网,羽毛纷飞。沈心怡一个激灵弹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通风口下,踮脚往外张望。灰蒙蒙的天压在集装箱堆砌的巨型坟包上。死寂。港口货轮那恼人的汽笛呢?追踪无人机的嗡嗡声呢?掌心蹭到墙壁湿滑黏腻的苔藓,冰凉刺骨。不对劲。赵伟那帮疯狗,怎么可能消停?
陆小凡哑着嗓子咳,血沫子溅在沙袋上。“演够了……该清场了。”他手指还在机械地划拉,把那个“凡”字彻底涂成了一团污黑的墨疙瘩。沈心怡回头,通风口漏下的那束吝啬的灰光正好劈在他脸上,一半亮得惨白,一半沉在浓黑的阴影里,陷在阴影里的眼睛却亮得瘆人。
铁门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开了条巴掌宽的缝。一股裹挟着尘土的冷风卷着张破烂报纸扑进屋,啪嗒一声糊在沈心怡的鞋面上。她低头,头版上,新任副局长油光满面的笑脸占据大半版面,笑得道貌岸然。角落里一小块广告栏,印刷粗糙的俄罗斯套娃印花糊成了一团刺目的红。陆小凡撑着那根断杖,拖着那条废腿挪过来,断骨摩擦的闷响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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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腰捡起报纸,沾着泥污的手指抹过副局长握手照片上那只手,停在虎口的位置。“瞧这儿。”声音飘忽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素粗糙,但虎口上那道疤的轮廓依旧清晰——和排水管道里那个灰夹克手上的一模一样。沈心怡劈手夺过报纸,嘶啦几下扯得粉碎。
“看顶个屁用!”纸屑雪花般飘落,她一脚踹开脚边滚动的螺丝钉,“没设备没数据,拿头跟他们玩?!”陆小凡却突然弓着腰笑起来,笑得直咳嗽,咳出更多暗红的血沫子:“谁他妈说要他们的数据了?”他杵着断杖,踉跄挪到墙角那堆电子垃圾边,脚尖踢开平板扭曲的残骸,露出下面压着的那个扁扁的铜盒子。边角磨得溜光,是王皓跳车前拼死从驾驶座底下踹出来的“破烂”。
盒盖弹开,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没有芯片,没有U盘,只有一卷褪色发黄的老式磁带,标签纸卷了边,褪色的蓝黑钢笔字迹写着:“通道底层握手机制-1998.11.26”。
沈心怡的呼吸瞬间窒住。陆小凡的指甲抠着磁带边缘的塑料缝,声音轻得像耳语:“老头子……还有我哥那辈人,信这个。比防火墙实在。”磁带被抛过来,塑料壳子冰凉,那股子霉味钻进鼻孔,带着某种腐朽的沉重。
沈心怡攥紧了磁带壳,指节发白。她瞥见墙角那堆沙袋,猛地撕开沙袋粗糙的麻布,黄沙簌簌而下。抽出几根支撑沙袋的细铝管,用陶瓷刀尖费力地刮掉表面的氧化层。冰冷的铝管硌着手心。她把磁带塞进陆小凡手里:“拆开它。”陆小凡没问,颤抖的手指抠开磁带两边的塑料挡板,露出里面缠绕的棕色磁带条。沈心怡夺过陶瓷刀,刀刃贴着磁带条表面,极其小心地刮擦起来。细碎的磁粉簌簌落下,沾在她的指尖,带着微弱的金属气息。她咬紧下唇,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猛地将沾满磁粉的手指狠狠摁在潮湿渗水的墙壁上。
滋滋——微弱的电流声中,墙上蜿蜒的水痕竟不可思议地扭曲、汇聚,显出一个残缺不全的签名轮廓——正是那位副局长的姓氏开头!铝管刮擦磁粉的刺耳声音在死寂里回荡。她将刮下的磁粉小心收集在撕下的报纸一角,用陶瓷刀的绝缘柄引导着细铝管导体,一端死死抵在磁带导轮裸露的金属触点上,另一端颤抖着压向墙壁湿润渗出盐水的地方。滋滋…噼啪…微弱的蓝光在铝管与湿墙的接触点上短暂跳跃了一下,随即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