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滤网开始震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轻轻叩击。楚河站在医疗舱门口,右手还搭在墙上的手动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松手,也没回头。
阿伊莎躺在床内侧,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她原本深褐色的长发边缘已经泛出灰白,像被风吹干的藤蔓末梢。林玲的声音从头顶的广播口传出:“孢子浓度上升至临界值,三分钟后主循环将自动关闭。”
“关掉供氧。”楚河说。
“什么?”林玲停顿了一秒。
“切断外部进气,启动氮气冲洗程序。现在。”
“你会让她缺氧。”
“比让她变成活体污染源强。”
林玲没有再问。蜂鸣声短促响起,接着是机械阀闭合的沉闷撞击。舱室内的空气瞬间凝滞,连仪表盘的指示灯都暗了几分。
阿伊莎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楚河跨步上前,单膝压在床沿,抓住她的手腕。脉搏微弱,但节奏紊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逆向爬行。他能感觉到她皮肤下细微的震颤,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根须正在皮下穿行。
“撑住。”他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伊莎睁开了眼。
瞳孔不是人类该有的颜色——赤红如烧尽的炭火,边缘泛着植物纤维般的纹路。她张嘴,吐出的第一口气带着腐叶与铁锈混合的气息。紧接着,一团暗红色的雾从她口中溢出,在接触到空气的刹那迅速膨胀,像活物般贴着天花板蔓延。
警报器刚响到第二声就断了电。
楚河翻身后撤,撞上隔离门框。孢子已填满上方空间,缓缓旋转,形成一个低速运转的漩涡。他抬头看去,那不是单纯的粉尘云,每一粒都在发光,如同微型生物在集体呼吸。
“血藤失控了。”林玲的声音变得极冷,“她在释放原始指令——‘覆盖’。”
“阻止它。”
“做不到。这是她本能在响应某种信号。可能是那块金属板残留的波动,也可能是……更深的东西。”
楚河盯着床上的人。阿伊莎的身体开始离床悬空,尽管没有外力支撑,就像被无形的藤蔓托起。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整束脱落一缕,飘进孢子云中,瞬间被分解成更细的颗粒。
他解开防护服领扣,露出左臂。
皮肤早已不像人类肢体,青灰色的表层裂开数道缝隙,底下是不断蠕动的骨质突起。他咬牙激活基因锁,能量顺着神经链冲向肩胛,整条手臂发出类似岩石摩擦的声响。
阿伊莎忽然转头看向他。
那一眼不带情绪,也不像认出了谁,更像是某种古老机制在确认连接点。
楚河冲上去,一把攥住她的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