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虽被禁足,柳家在军中安插的暗桩却未拔除,沿途恐有埋伏。”
“所以,我要在朝堂之上,公开柳成的罪证。”
萧珣的声音低沉如夜,裹挟着彻骨的寒意,
“私通敌国、伪造军械账册、诬陷忠良、构陷沈氏……桩桩件件,皆有实证,我要将这些罪名死死钉在柳家头上,让皇后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动你。”
沈如晦忽然忆起,静观师太以血在石台上写下的“镜中影”三字。她起身走向书案后的菱花铜镜,袖袍扫过案几,拂去镜面上的薄尘。镜中映出她苍白清瘦的面容,更映出案上并列的梅花印与虎符。烛光摇曳间,虎符的影子恰好落在梅花印的花心之处,两相叠加,竟隐约构成一个“忠”字。
“镜中影,影中忠。”
她低声呢喃,心头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静观师太的深意,
“这是要我们以忠义为镜,照出朝堂之上的奸佞真面目,还天下一个清明。”
萧珣的目光落在镜中交叠的影与印上,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浅笑,眼底却仍藏着几分担忧:
“正是如此。明日早朝,我便在金銮殿上,以这半枚虎符为证,撕开柳家最后的遮羞布,让他们血债血偿。”
夜渐深沉,雨丝敲打窗棂的声音愈发繁密,如催征的鼓点。
沈如晦取出母亲遗留的银镯,镯身内侧的刻痕在烛光下泛着幽幽微光,那是母亲的温度,是沈家的风骨。她抬手咬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滴落在印心的“沈”字之上——青铜印骤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梅花纹路瞬间亮起暗红的光,宛若沉睡巨兽睁开了眼眸,带着穿透岁月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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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后人,恳请忠魂归位。”
她轻声念道,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血珠顺着纹路缓缓渗入,在印面上晕开一片淡淡的红雾,萦绕不散。
萧珣猛地站起身,按住她的肩头,掌心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你可知,此举一旦施行,你便会成为朝堂公敌?皇后不会放过你,三皇子更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沈如晦抬眸,目光坚定如北境寒冬中傲然绽放的寒梅,无惧风霜:
“我本就是沈家的女儿,先祖以忠勇殉国,母亲以清白赴死,师太以残生护印。若连为先人讨回公道的勇气都没有,我又何颜面对沈家列祖列宗,何颜辜负母亲与师太的热血?”
萧珣忽然将她拥入怀中,带着药香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清浅却安稳。他的怀抱不算宽阔,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明日一别,前路凶险,不知何时方能相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着回来。”
她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想起他在密道中为她挡下暗箭的模样。这个装病示弱的靖王,实则是她乱世之中最坚实的依靠,是她黑暗里唯一的光。
“我会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