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弹头迷云,黑手浮现

南京的晨雾尚未褪尽,秦淮河畔的湿气却已先一步爬上人的衣襟。教会医院前的空地上,欢呼声早被风吹散,只剩几片踩烂的报纸在青石缝里簌簌抖动。那枚弹头——刚从王排长腿里“吸”出来的弹头——此刻正躺在林怀远掌心,铜壳上凝着一层极薄的药膜,像裹着晨露的铜镜,冷得渗人。

他指腹微一用力,血痂碎成黑屑,露出底纹:一圈缠枝蔷薇,花心处刻着一只展翼的夜枭,喙下悬着极细的洋码——Made

in France,Saint étienne,1918。这不是普通军械,而是法租界圣埃蒂纳兵工厂为“特别订单”压制的私家货,专走黑市,从不入账。更诡异的,是夜枭右眼被钻成中空,灌了铅,形成微妙的重心偏移——子弹出膛后会微幅拐弯,专打心脏,百步穿杨。军阀混战里,有人给这玩意儿起了个诨名:“摄魂蔷薇”。

——谁要用这种子弹杀一个排长?

林怀远眉心一跳,像被冰针扎了后颈。周围人潮尚未散尽,记者围着王排长拍照,闪光灯噼啪乱炸;杰克仍在用洋腔高喊“魔法”;皮埃尔被人群挤到台阶下,脸色青白,指节攥得发白。林怀远却觉得声音被瞬间抽空,世界只剩掌中这枚小小的、却足以撬动乱世的铜疙瘩。

“林先生……”

微弱的气音从担架上传来。王排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瞳孔像被水洗过的墨玉,深不见底。他艰难地抬起手,指节布满枪茧,此刻却颤抖得像风里的枯叶,一把攥住林怀远的腕子,力道大得几乎掐进脉管。

“医生……”血沫顺着他的唇角滑下,在下巴凝成一条细线,“他们要杀的不是我……是‘青鸟’……”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猛地一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攥住脊椎往上一提,瞳孔骤然扩散,呼吸戛然而止。颈侧大动脉的跳动,从狂乱到静止,只隔了一次眨眼。

——青鸟?

林怀远心底“嗡”的一声,仿佛有人抡锤砸在耳膜。这两个字,他太熟了。前世在军阀幕府做随军郎中,他曾替一位联络副官包扎枪伤,那人醉后失言,说“青鸟”是北伐军安插在南京的暗线,专刺洋行黑账、军火走私,名单若曝光,半个江南官场都要地震。后来副官当夜被“流弹”打死,尸体被拖去乱葬岗,连名字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