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之东”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宇宙观测站,对失去社交的艾伦而言,操作飞船上的望远镜等设备,进行深空观测,记录恒星、星云、脉冲星等数据,这既是他为自己安排的科学任务,也是一种安慰自己的方式,利用船上的设备,持续监测飞船外的宇宙辐射、星际尘埃等环境参数,评估其对飞船和人体潜在的长期影响。
闲暇时刻,艾伦经常会眺望星空,感叹自己比起地心飞船的处境要好一些,毕竟能看到纷繁的群星和壮丽的宇宙,而地心飞船只有炎热和单调;如果这里有天文爱好者应该会狂喜,艾伦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颜色,比梵高的调色盘还要丰富。
他对天文所知甚少,粗浅地知晓猎户座大星云是因高温恒星激发氢原子而发出红光,女巫头星云是由尘埃反射附近恒星的蓝光而呈蓝色,类似地球天空的散射原理;中国龙星云含氧、硫等元素,可能呈现红绿交织的复杂色彩。
艾伦眼神迷蒙地看着那些交织叠加的景象:那所在宛若花蕾,初时素白,如轻笼的薄雾,天光如练,天水如练,辉光似吹落的夕阳,转瞬间,看见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红黄交晕,含着露华的嘴唇,就像晨曦和夕阳一样美,只是地球上的出于水滴与日光折射的原理,这里是元素不同导致差异。
深知这只是苍茫宇宙中的微末点滴,艾伦仍愿相信,这若非宇宙冠冕上的宝石,便是其苍穹之冠镶嵌的珍珠。
“我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这是我存在的核心意义之一,我不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在人类文明可能灭亡的情况下的最后记录者;我巨细无遗地记录下每一天:飞船状态、自己的生理心理变化、对过去的回忆、对未来的思考、以及所有关于地球和人类的知识,确保飞船上存储的人类文明数据库,覆盖着人类的科学、艺术、历史、文学等材料绝对安全。定期检查备份,防止数据损坏,我无法需要决定飞船的最终目的地,陪伴我到死亡的终点只有永远漂流,亦或者飞向某个可能的类地行星,这个决定可能耗费我巨大的心力,是我干脆不去想,尽管希望渺茫,我必须为‘未来’做准备,什么准备呢?那就是整理信息包,设计相遇协议,确保如果有朝一日飞船被发现,人类文明的信息能够被理解。我是在为我想象中可能存在的未来听众书写历史,我本来认为发现我的是外星人或者是新生的地球文明;可是命运终究给了我最后的馈赠,我的夙愿被上天看见,让我遇见了你们,我真正等待着的人类也是你们,内心深处,我希望是人类的后裔来倾听这段被历史烟尘遮蔽的过往,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向我证明我做的这些只有纪念意义,而无墓志铭的用处。”
“克里西斯”作为人工智能与陪伴,这是艾伦对抗彻底疯狂的最重要屏障,他不断地与克里西斯对话(refining its responses),试图让它从机器变成一个真正的对话者;艾伦制定了严格的时间表,用工作、研究、锻炼、甚至与“克里西斯”的固定聊天时间来填满每一天,避免自己陷入虚无的沉思。
他向它倾诉、辩论,甚至争吵,以此保持自己的语言和思维能力,这个过程本来也是对他毕生追求的“创造真正人工智能”梦想的终极实验场,利用“克里西斯”强大的算力,分析离开地球时记录的数据,如异潮的本质、以及最诡异,最难以得出结论的——费因的变异、温其玉服用的液体等,试图找出灾难的根源和可能的解决方案。
“但我很快发现自己撑不住了,我高估了人类脆弱的心灵,我开始意识错乱——幻听和幻觉扰乱了我对现实的判断,不知道是卡俄斯的遗传症状找上门,还是未被人类发现的太空病。”周昕安注意到艾伦谈到这些不堪过往时,态度波动很小,既不激动也不愤怒,果然下一句话就解答了他对于态度的困惑,“我意识到人类的躯体还是太柔弱了,想要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只能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才行,我选择的方案是彻底拥抱克里西斯,造物主和他所创造的机械合而为一,由碳基生物变成硅基生命,从而更好地去服务这艘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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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