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师太摆摆手,笑道:“习武之人也非无所不能,作为人,就有极限。年老体衰绝非危言耸听。年纪轻轻时习武,行走江湖,单打独斗,早已形成惯性,出掌、出剑,都是急速。可年纪大了,再像年纪轻轻时飞来飞去,眼疾手快,恐怕也不能够了。故而各大门派要想发扬光大,不收徒儿是万万不能的。岂不闻《列子》有云:‘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老尼如今年上了年纪,不比年轻时候。”说话间叹了口气。
普安听了这话,佩服不已,随即一笑,抱拳施礼:“师太果然高论!晚辈受教了。”
黄叶瞪了一眼普安,阴阳怪气道:“这饱读诗书果然很有用,谈吐不凡靠的便是于此了。”
净水师太笑道:“我大宋的女子便是要与众不同,要比大唐更好。大唐出个薛涛作诗,我大宋出个李清照作词。”
黄叶高兴之余,不免惋惜道:“可惜!”普安问道:“可惜什么?”黄叶不紧不慢道:“可惜大唐有个武则天,而我大宋却没有!”
小主,
净水师太乐道:“虽说我大宋没有武则天,可有高太后。”黄叶道:“西夏也有梁太后!大辽还有萧太后!”
普安一脸茫然,笑道:“这可没办法了,我大宋时,西夏与大辽都与我大宋分庭抗礼了,如之奈何?”
净水师太道:“没事,虽说我大宋没有武则天,可我大宋有三个女子就够了。正道是:李清照、梁红玉、李师师!”掷地有声,眼里有神。
普安笑道:“这三个人,有什么值得歌功颂德的,还望师太指教?”普安明知故问,想看净水师太如何论及这三人,毕竟这三人,普安可是亲眼见过。
黄叶愣了愣,白了一眼普安,怪她废话真多。
净水师太推心置腹道:“李清照是文豪,从欧阳修、苏东坡这些大宋男人堆里站出来,振臂高呼,可见李清照的胆气与才气,无出其右,值得后人敬仰!李清照这人不简单,他不仅仅敢于在文坛向男人发起挑战,还敢于对胆小如鼠的‘小男人’和忘恩负义的‘臭男人’说不,难道这不值得大书特书么?”说话间威风凛凛,豪情满怀。
普安寻思道:“师太所说的‘小男人’一定是赵明诚了。李清照这又是何苦,一首诗就送自己的官人见阎王了,她不是害人害己么。好一个‘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提起这个,李清照恐怕眼下也后悔莫及。不说不是李清照的性格,可说出来却搞得惨不忍睹,这便是自寻烦恼了。至于‘臭男人’当然是张汝舟了,这个不知廉耻的‘臭男人’的确是个大混蛋,骗谁不好,偏偏要欺骗李清照,他也真是自讨苦吃。这倒好,宝贝没得到,还落得个牢狱之灾,实乃咎由自取。只可惜李清照晚节不保,黯然神伤,实在令人痛惜。”
没等普安缓过神来,净水师太冷笑道:“梁红玉也算巾帼英雄!击鼓退金兵,自然不用多说!可最为人称道的却不在此处,她这人令人敬仰之处在于,敢大义灭亲!这就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了。韩世忠在放走兀术这件事上难辞其咎,梁红玉敢于站出来‘大义灭亲’,可见这梁红玉的气节,实在令人敬佩!”说话间仰天长叹,扬起袖子,掷地有声。
普安心想:“师太真厉害,这个也心知肚明。”想到此处,轻轻摇摇头,笑了笑。
黄叶不甘示弱,握了握拳头,叹道:“娘,至于李师师,我来说,如何?”
净水师太点头道:“娘不说了,你说,你说。我素知你最敬佩李清照与梁红玉!可为娘想告诉你,其实,李师师最是引人注目,与众不同。记住一句话,叫做‘出淤泥而不染。’想必便是李师师的写照了。”
普安见这母女二人如此,心里好笑。
黄叶道:“李师师的确不简单,江湖人称‘飞将军’!虽说她不会武功,可她会唱歌,他有江湖义气。她面对女真人,宁死不屈!”
普安听了这话,也想起与李师师的点点滴滴,不由眼圈一红,热泪盈眶,为了不引人注目,只好站起身来,背过身去,看向这满池的波光粼粼,一瞬间,一片红叶坠落,飘向水面。普安再也忍不住,不觉掉下泪来。
黄叶抬眼一瞧,眉开眼笑道:“我最喜欢榕树叶了,墨绿墨绿的,很好看。”站起身来,低下头蹲在池边捡了一片榕树叶子,拿在手里,仔细瞧上一瞧,怡然自乐起来。
净水师太喝了一口茶,笑道:“有什么好看的,枯萎了也就不中看了。”随即指了指那银杏叶。
黄叶又蹲下身,捡起一片金黄的银杏叶,细细端详:“眼下还没枯萎,当然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