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划过喉咙,压下胸腔翻涌的血气。
他知道,这只能迟滞,无法阻止。
日军的进攻,不会因为一个大队长的死亡而停止。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同一日,正午,中华门战斗,在雨花台主阵地失守后全面爆发。
这里的战斗是另一种形态的残酷。
光华门是烈焰地狱,中华门则是钢铁熔炉。
日军战车分队掩护着步兵,反复冲击着由第88师防守的城门及附近街区。
守军的战防炮多数已在先前炮击中损毁,残存的步兵面对滚滚而来的坦克,往往只能依靠集束手榴弹和血肉之躯。
“炮兵连!赵守诚!你们死哪儿去了?!”步话机里传来师长嘶哑的咆哮。
在一条被炸得半塌的街道后方,炮兵连长赵守诚抹了把脸上的黑灰,他的阵地上,只剩下三门75毫米山炮还勉强能打。
炮弹也所剩无几。
“连长,鬼子的薄皮坦克又上来了!三辆,后面跟着步兵!”观察哨喊道。
赵守诚爬到残垣边望去。日军的坦克正沿着宽阔的石板街道缓慢推进,机枪子弹将街道两侧的断壁残垣打得碎屑纷飞。
直瞄射击?他们的炮位视角不好,且暴露即会被日军伴随步兵火力覆盖。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赵守诚的脑海,跳弹射击。
这是他在军校时听德国教官提过的古老战术,用于舰炮对岸轰击或特定地形下的反装甲作战。
利用坚硬的石质路面,让炮弹以极小角度撞击地面,发生反弹,从而攻击坦克防御相对薄弱的底部或侧面。
风险极大,角度,时机差之毫厘,炮弹就可能飞得无影无踪,或者提前爆炸。
“全体都有!听我口令!目标前方石板街面,一号区域,表尺减一,延期引信!一号炮,放!”
轰!炮弹呼啸而出,砸在坦克前方约二十米的石板上,溅起一串火星,弹跳起来,却堪堪从坦克炮塔上方掠过,在后方远处爆炸。
“角度大了!表尺再减二!二号炮,放!”
第二发炮弹落点更近,弹跳后击中了领头的坦克炮塔正面,发出一声脆响,却被弹飞了,未能击穿!
日军坦克显然发现了威胁,炮塔开始转动,机枪扫射得更凶了。
“妈的!”赵守诚眼睛红了,“装填!所有炮,瞄准同一区域,急促射!打光为止!”
他亲自操炮,微调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