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朱五六整顿官场

紫宸殿的庆功宴散时,天已近五更。

朱五六披着驼毛披风站在丹陛上,看李德全指挥内侍收拾案几。

昨夜盛东海刺身的冰盘已化成水,顺着金砖的纹路漫延,在月光下像条银色的小溪,蜿蜒过那些尚未擦净的酒渍与油渍。

“陛下,回寝殿吧,露重了。”

李德全捧着暖炉上前,看见皇帝正盯着阶下那只青铜鼎。

鼎耳上的蟠螭纹缺了块角,是昨夜李元霸碰倒时磕的,此刻那缺口处竟卡着半片金箔,想来是哪位大臣的酒爵碎了溅上去的。

朱五六没接暖炉,反而转身往西侧的掖庭走去。

沿途的值房里还亮着灯,户部的小吏正借着残烛核对账目,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混着远处酒肆传来的醉汉哼唱,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那是谁的值房?”

他忽然停在一间亮着琉璃灯的屋子前。

窗纸上映着个肥硕的身影,正将一叠锦缎塞进樟木箱,动作粗鲁得扯断了系带。

李德全凑近了看,低声道。

“是工部营缮郎赵德昌,负责三岛织锦坊的物料采办。”

话音未落,那樟木箱 “砰” 地合上,锁扣碰撞的脆响里,竟滚出枚玉佩。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玉佩上,显出 “御赐” 二字 —— 那是去年皇帝赏给织造总管的双鱼纹佩,怎么会到赵德昌手里?

朱五六的手指在冰凉的廊柱上叩了叩,柱上的缠枝莲浮雕被摩挲得发亮。

他想起昨夜阿雪呈上的锦缎,金线匀密,显然用足了料。

可前几日收到的江南织造奏报,却说三岛沙金运抵途中损耗了三成。

“李德全,” 他声音压得很低,“去查查赵德昌近半年的账目,尤其是三岛贡金的入库记录。”

李德全心里一凛,忙躬身应是。

他跟着朱五六二十年,深知这位皇帝看似宽和,眼里却容不得沙子。

去年处理漕运贪腐案时,连皇后的表舅都没放过,此刻那枚滚落在地的玉佩,怕要掀起一场风暴。

此时的赵德昌正在值房里数着金铤。

那些沉甸甸的物件泛着暖光,是他从三岛贡金里克扣下来的,每铤都刻着 “官” 字,却被他用錾子磨去了边角。

门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他慌忙将金铤塞进床底的暗格,暗格里还藏着几匹倭锦 —— 本该送进宫的贡品,被他截下来准备卖给西市的胡商。

“赵郎官好兴致啊。”

窗棂突然被推开,冷风卷着桂花香灌进来。

赵德昌吓得魂飞魄散,转身看见个穿青衫的男子倚在窗边,手里把玩着枚玉佩,正是他刚才掉在地上的那枚。

“你是谁?”

赵德昌摸向腰间的匕首,却被对方抬手按住。青衫男子的指尖冰凉,指腹上有层薄茧,像是常年握笔又常握刀的人。

“天策府的人。”

男子亮出腰间的鱼袋,银质的鱼符在灯下闪着寒光。

“李将军让我来问问赵郎官,三成贡金的损耗,到底损耗在了哪里?”

赵德昌的脸瞬间惨白。

他知道李世民的手段,当年平定漠北时,光是查出的军粮贪腐案就斩了十七个将官。

他扑通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是…… 是转运使王元宝!是他逼我做的!他说三岛偏远,损耗些是常事,还说…… 还说宫里的贵人也分了润笔费……”

青衫男子没说话,只是将玉佩扔在桌上。

玉佩碰撞的脆响里,赵德昌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比窗外的风声还要刺耳。

.......

三日后的早朝,朱五六坐在龙椅上,听着吏部尚书宣读官员任免名单。

殿外的金桂开得正盛,香气顺着窗缝钻进来,却压不住朱五六心头的烦躁。

李德全呈上的账册摊在御案上,红笔圈出的亏空数字触目惊心.

半年内,三岛贡金损耗总计三百余铤,织锦坊的桑蚕丝入库量比奏报少了三成,连送往漠北军寨的冬衣,都被查出用了劣质棉絮。

“陛下,” 户部尚书宋濂出列奏道,“三岛织锦坊的税银虽免,但贡金与物料管理混乱,臣请陛下派专员清查。”

朱五六没立刻回应,目光落在工部尚书身上。

那位老臣满头大汗,手里的象牙笏板都快捏断了。

朱五六记得他是去年才从江南织造调上来的,据说在任时将织锦坊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此刻他躲闪的眼神,显然藏着事。

“王爱卿怎么看?”

朱五六忽然点名。

工部尚书王显猛地一颤,忙出列道.

“臣…… 臣以为宋尚书所言极是,三岛初附,确需严管账目。”

他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喧哗。

李德全匆匆进来,附在朱五六耳边低语几句。朱五六的脸色沉了下去,猛地拍向龙椅扶手.

“带上来!”

两名金吾卫押着个披头散发的人走进来,正是赵德昌。他看见王显,像是见了救星,嘶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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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尚书!您答应过保我的!那批倭锦明明是您让我扣下的,怎么能全推到我头上?”

王显面如死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满朝文武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位以清廉闻名的工部尚书,竟会牵扯进贪腐案里。

朱五六没看他,反而对宋濂道.

“宋爱卿,朕命你牵头,联合御史台、大理寺成立清查司,彻查三岛物料案,凡涉及贪腐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

宋濂躬身领旨,眼里闪过一丝决然。他早就察觉工部账目不清,只是王显是皇后的远亲,一直投鼠忌器。

此刻皇帝下了决心,他正好放手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