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枚弹壳的退壳钩刮痕。”他将弹壳递给沃尔科夫,声音里少了几分争执,多了几分纯粹的技术探讨,“痕迹连贯且磨损均匀,这不是一支新枪,这是一件被使用了很久的、一个老兵的工具。”
沃尔科夫接过弹壳,用拇指的指甲感受着那道细微的划痕,点了点头。
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在林好那不讲道理的最后通牒下,第一次开始尝试啮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帐篷外,天色渐渐暗淡。帐篷内,油灯的光芒将两个埋头工作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们分析了德军留下的所有东西:食品包装上的生产批号,伪装油彩的化学成分,甚至是一小块沾在弹壳上的、无法辨识的植物纤维。
终于,在第三天凌晨,当第一缕灰败的晨光照进帐篷时,他们得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不止一个人。”沃尔科夫的声音沙哑,他指着地图上那个发现弹壳的山脊,“七枚弹壳,分布在一个标准的三角防御阵型内。这不是一个狙击手在转移阵地,这是一个火力小组在提供掩护和观察。”
陈博文接着说道,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发现真理后的惊悸:“而且根据缴获的急救包内容和弹药配比来看,他们的弹药携带量,远超常规侦察任务所需。这不是为了获取情报。”
沃尔科夫抬起头,直视着刚刚走进帐篷的林好,一字一顿地吐出了最终的判断:
“他们的目标,是‘斩首’。是瘫痪关键节点。他们是来杀掉指挥官的。”
“指挥官”三个字,如同冰块掉进了滚油,在帐篷内炸开一片死寂的寒意。
就在这时。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的“铮!”然脆响,穿透了帐篷的帆布。
那不是爆炸,也不是枪声,更像是一根冰针,精准地扎进了帐篷内死寂的神经中枢。
帐篷内的三个人,动作在瞬间凝固。林好刚刚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沃尔科夫审视地图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而陈博文博士,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根作为临时接收器的金属天线,其物理应力绝不可能在静止状态下自行断裂。
三人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汇聚向帐篷顶端。
那里,延伸出去的天线,从中段无力地垂落,新生的断口在油灯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新鲜而冰冷的死亡寒光。
幽灵不在山脊上。
他就在门外,刚刚,剪断了他们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