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术则一言不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硬邦邦的东西,放在桌上。
“咣当”一声闷响。
油布解开,里面是一顶德军的M35钢盔,钢盔的正面,有一个拳头大的、边缘向内翻卷的恐怖破洞。透过破洞,甚至能看到钢盔内壁凝固的、已经发黑的血迹和脑组织。
帐篷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们在西南方向一百五十公里处,发现了一个小镇的废墟。”冷雨的声音没有起伏,但她的脑海中,一幅画面挥之不去:一片被炮火犁成黑土的废墟上,一辆苏军坦克的半截履带挂在一堵残墙上,履带的缝隙里,塞着一具被挤压变形、分不清是德军还是苏军的尸体。而在不远处,一名德军士兵的尸体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冻僵在雪地里,他的刺刀距离一名苏军士兵的喉咙,仅有不到五厘米。两人同归于尽,仿佛一座冰雕。那不是战斗,那是一部用血肉和钢铁铸成的、永不停歇的绞肉机。“镇子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一个个弹坑。”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画面压下,继续报告。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那里的空气……味道很奇怪。不是单纯的血腥味,是铁锈、烧焦的橡胶、火药、还有一种……我们没闻过的化学品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土地是黑色的,雪花落上去,很快就融化了。”
博尔术终于开口,他那双能看穿风雪的鹰眼,此刻却带着一丝困惑与……厌恶。
“那不是打仗。”他沙哑地说,“长生天在上,草原上的部落厮杀,是为了牛羊和女人。我们和日本人打,是为了活下去。但那里……我看到只是两群为了厮杀而厮杀的野兽。”
“没有战术,没有躲避。”博尔术摇了摇头,“就像……就像两群铁匠,在用人命当铁锤,互相猛砸对方的铁砧。谁的锤子多,谁的铁砧硬,谁就能赢。我们的人,要是像那样去冲锋,一个时辰,就能死得干干净净。”
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大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听到了后半段,粗犷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比我们还土匪……”他喃喃自语,“就这么……硬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