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澄回忆片刻后,并未对赵瑗所说表示质疑。

因为临安府在遇刺案发生后,将秦府上下尽数看管了起来,其中确实有数名金人男女。

只不过张澄当时还以为那不过是普通的金人侍者和妾室而已。

毕竟金宋两国彼此纠缠了百年,无论战和,两个国家的族裔或多或少都会彼此迁徙交融。

一些南宋的豪门贵胄家中通常都会豢养几名金人来向外人彰显家世底蕴,就如同金人贵族总喜欢豢养大量汉族女子作为奴隶取乐一样。

所以张澄并未觉得赵瑗在故意说谎。

毕竟就算赵瑗说谎,他也只需要去天牢里提审那几名金人女子,一查便知。

不过,让张澄心惊胆战的还是金人赠送舞姬给秦桧一事。

这与他今日刚刚从秦府里新查到的线索不谋而合,却能够让他感到遍体生寒。

但赵瑗根本就不给他停下来思索的机会。

下一刻,他就听到了赵瑗口中说出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除此之外,本公回想起当夜那几名刺客出现时,秦相曾从衣袖里掏出什么东西往嘴里塞,可惜本公来不及看清楚,就见血晕了过去。”

赵瑗的话让张澄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脑海里像是有几只催命的乌鸦在他的天灵盖上盘旋,如同利箭般锋利的鸟喙里不断重复的发出几个词汇。

金廷,合议,舞姬,卖国.....

张澄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的建国公府,他浑浑噩噩的站在太平坊那雕刻着精美纹路的青石板上。

身旁跑过几名嬉闹的孩童,嘴里唱着已经折磨了他一整天的童谣。

“去岁石榴枝,今朝半阙瓜,白鹞飞入家,欲筑新巢屋,却闻忠犬声,不敢偷米粮,急急无奈何,硕鼠把计献,石儿作牌匾,偏可封山岳,终把忠犬烹,明年锅难揭。

问谁笑开颜?你若抬头瞧,满梁白鹞羽,你若低头看,鼠穴溢金汁,此处若明年,可还是人间?”

张澄越听越是胆战心惊。

他快步追上了那几名孩童,大声质问那些孩童是谁教他们的歌谣。

却听到孩童说是听外街坊市的孩童唱后,他们跟着学来的。

坊市吗?

张澄心又凉了半截,他只觉得今年的冬日似乎持续得有些太久,太漫长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临安城才能重新开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年春天。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推测出来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