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工具包翻出绝缘胶带,一圈圈缠上去,动作慢却稳,"干活得看仔细,急着上手要出事。"
小马蹲在旁边,看着老卞缠着胶带的手。那只右手的食指第二节有点弯,是前年搬钢管时被砸的。
"卞师傅,你那眼..."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抓着后脑勺直咧嘴。老卞手上的动作没停,嘴角却勾了勾:"放牛时淘,跟牛较劲,它一蹄子过来,我就成了独眼龙。
" 他扯断胶带,"后来学补口,就靠这只眼瞅接口,反倒比旁人看得准。"
收工时路过菜市场,小马把沾着泥的工装往上拽了拽,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 T 恤。"我媳妇让捎把青菜。" 他冲老卞摆摆手,转身钻进人群。卖菜的大婶瞅着他的裤子直乐:"小马,又去掏沟啦?" 他嘿嘿笑,抓起一把菠菜往秤上放,裤脚滴下的泥水在水泥地上晕开小圈。
老卞推着三轮车慢慢跟在后面,墨镜滑到鼻尖也没推。
夕阳把他的影子撕得很长,路过五金店时,他停下来看橱窗里的热熔机,玻璃反射着他的侧脸,那只空荡的眼窝像是盛满了暮色。
等小马拎着菜跑出来,他才慢悠悠地说:"明天带副新手套,你那副指头都磨破了。"
第二天去开发区补口,刚下过雨的地面软得像棉花。小马扛着梯子往工地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老卞伸手扶了他一把。
"慢着点," 他右眼里映着小马工装后背上的泥印,"这梯子要是砸了管道,咱俩今晚别想睡。" 小马站稳后拍着胸脯:"没事卞师傅,我肉多,砸着也不疼。"
沟槽里积着雨水,泛着铁锈色。小马脱了鞋就要往下跳,被老卞叫住。"等等。"
他从工具包拿出根竹竿,慢慢伸进水里,竹竿触底时发出闷响。"两米深,踩着这边的土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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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沟槽边缘的斜坡,右手指点的方向分毫不差。小马踩着湿滑的土坡往下挪,脚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泥浆顺着脚趾缝往上钻。
老卞蹲在沟沿调热缩带,风把他的左袖口吹得鼓起来。"温度调到 200 度。" 他对着沟里喊,声音穿过雨雾有点发飘。
小马应着声转动旋钮,喷枪的火焰在雨里泛着蓝幽幽的光,热气蒸腾起来,在他脸前凝成白雾。
"卞师傅,这带粘得真牢!" 他用手拍了拍冷却的接口,溅起的水珠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中午在工地旁的小面馆吃面,辣椒油的香味呛得人直打喷嚏。
小马呼噜噜吸着面条,汗珠顺着下巴滴进碗里,他浑然不觉。老卞吃得慢,左手扶着碗沿,右手的筷子夹着面条,一根都没掉。"你慢点吃,没人抢。" 他看着小马碗里的红油说,镜片后的右眼带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