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们不是答案,是问题本身

“不,”林小满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我恰恰是在保护这个机会。”

他环视着一张张因愤怒和不解而扭曲的脸,缓缓说道:“我们不是来答题的。”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回响、发酵。

“从我们逃离地球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是一个完美的、可以交出标准答案的文明。我们是破碎的,是迷茫的,是带着一身伤痕寻找出路的幸存者。我们不是答案,我们是问题本身。”

他从自己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塑料制的蝴蝶发卡,边缘已经磨损,甚至有一角小小的缺口。

是地震那天,他从地摊上捡回来的,本想送给母亲,却再也没能送出去的那个。

在无数高精度、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仪器中间,这个朴素到近乎简陋的发卡,显得格格不入。

林小满没有解释,只是走到主控台前,将那枚发卡,轻轻挂在了最显眼的全息投影仪旁边。

他对目瞪口呆的众人轻声道:“它不会发光,不解方程,甚至没有任何实际功能。但它陪我走过了最黑的路,承载着我无法挽回的遗憾和最深的记忆。这就够了。这就够资格,代表我,代表我们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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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死寂。

秦昭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

“可……那我们该如何回应?”一个年轻的科学家颤声问道,“沉默吗?那会被视为无能!”

“不,我们用我们本来的样子回应。”

林小满的话音刚落,医疗区的负责人沈清棠便走了进来。

“‘病症展览’已经准备好了。”她平静地宣布。

飞船最大的公共展厅被清空了,但墙上没有挂任何艺术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独立的展示单元。

每一个单元里,都记录着一种至今无法被完美治愈的“病症”。

有“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影像,他们重复着不成逻辑的句子,在记忆的迷宫里打转;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老兵的口述,他在噩梦中一遍遍回到“大沉降”的战场;还有患有罕见基因缺陷的孩童,他们的身体永远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成长。

“这是在展示我们的失败和脆弱吗?”有人不解地质问。

“不,”沈清棠温柔而坚定地回答,“这些,才是我们最真实的样子。疾病、衰老、创伤……这些不是需要被藏起来的耻辱,而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她邀请每一位患者,或他们的家人,在展示单元前,讲述“我的病教会我的事”。

一位因基因退化而患上渐冻症的塑形者,通过神经界面,用合成音缓缓说道:“它……教会我……慢下来。只有慢下来,你才能看清,这个世界上,谁真的愿意……蹲下来,看你。”

整个展厅,鸦雀无声。

那些被视为“瑕疵”与“负担”的东西,在这一刻,散发出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个展厅,迅速成为了全船最受欢迎的公共空间,人们在这里,看到了彼此的不完美,也看到了彼此的坚韧。

几乎是同一时间,全船的广播系统被楚惜音接管。

一段影像开始在所有屏幕上播放。

没有激昂的配乐,没有华丽的特效,镜头只是安静地滑过飞船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被陨石碎片划破又被拙劣焊补的外壳,那是一条走廊墙壁上孩子随手画的、歪歪扭扭的涂鸦,那是轮机舱里沾满油污的管道,那是沈清棠诊疗室里被磨得光滑的座椅扶手……

最后,镜头缓缓定格,聚焦在一双手上。

那双手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烧伤疤痕,正用一块破布,细心地擦拭着一口修补过的旧锅。

是林小满的手。

当负责后期制作的AI助手建议“一键美化,修复画面噪点与瑕疵”时,楚惜音断然拒绝。

“不,”她眼中有炽热的光,“瑕疵,才是心跳的波形。”

三千名船员,在各自的岗位和舱室里,安静地看完了这部名为《不完美》的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