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举越听越惊,这孩子不仅记忆力超群,对兵法的理解更是远超同龄人,甚至有些见解,不似懵懂幼童所能及。
“你可愿入乡塾读书?”周文举心生爱才之念。
狄青眼中顿时绽放出光彩,但当他看向父亲窘迫的神情时,那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
“多谢先生美意,”狄望苦涩地说,“只是家中实在无力支付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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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举沉吟片刻:“若是为此,我可免去束修,只盼此子不负天赋。”
狄望激动得就要跪下,被周文举急忙扶住。站在一旁的狄青,更是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这贫寒之家开玩笑。就在狄青即将入塾的前夜,父亲狄望旧伤复发,咳血不止。请医买药,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还欠下债务。作为长子,七岁的狄青不得不放弃读书的机会,随母亲下田劳作。
周文举得知后,亲自登门,表示仍愿收狄青为徒。狄望卧在病榻上,虚弱地摇头:“先生厚爱,狄家感激不尽。但为人子者,当以孝为先;为人兄者,当以悌为重。青儿下面还有弟妹,他若读书,家中便少一劳力,弟妹何以存活?”
狄青站在门外,听着父亲与先生的对话,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水。当晚,他将那枚压胜钱埋在老槐树下,发誓终有一日要出人头地,重振门楣。
无法入塾,狄青并未放弃学习。他常在劳作间隙,跑到乡塾窗外偷听。周文举发觉后,不但不驱赶,反而故意提高音量,有时还会“无意”间掉落几页手抄书稿。狄青如获至宝,深夜就着灶火的微光,贪婪地阅读着那些残破的书页。
《孙子兵法》、《吴子》、《司马法》...这些兵家典籍为他打开了新的天地。没有纸笔,他就在沙地上练字;没有棋子,他就用石子、木棍代替,推演阵法。
春去秋来,狄青十岁这年,河西一带马匪猖獗,时常骚扰乡里。里正狄诚组织乡兵自卫,每日操练。狄青年纪尚小,不能参加,却每日站在场边观看,将操练阵型默记于心。
一晚,马匪突袭邻村,狄诚率乡兵驰援。狄青偷偷爬上村口老槐树,远远观望战况。只见乡兵虽勇,却阵型散乱,被马匪分割包围,情势危急。
狄青心急如焚,从树上滑下,找到正在照顾伤员的周文举。
“先生!我有一计,或许可破马匪!”
周文举讶然:“你这孩子,战场凶险,莫要胡闹。”
狄青急切地说:“马匪依仗骑兵,来去如风。乡兵结方阵自守,被动挨打。不如分兵三路,一路继续正面抵抗,两路绕道两侧林中,以弓箭扰敌。待马匪阵型混乱,正面部队突然变阵为锥形,直插其心腹!”
周文举本是博学之士,略通兵法,听狄青一席话,不由震惊。这分明是《孙子兵法》中“以正合,以奇胜”的精髓。
时间紧迫,周文举来不及细想,急忙找到狄诚之子狄勇,转达此计。狄勇初时不信,但见战况愈加不利,只得一试。
果然,乡兵变阵后,马匪措手不及,首领被狄勇一箭射中肩膀,匪众顿时大乱,仓皇退去。
乡兵大胜而归,狄勇如实禀报破敌之策的来源。乡民们惊讶地发现,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贫家少年,竟有如此谋略。
狄诚抚须长叹:“昔年乡塾先生曾言,此子若得际遇,当为卫霍之流。今日观之,诚不我欺!”
卫青、霍去病,那是汉武帝时期北击匈奴、立下不世之功的名将。将狄青与这两人相提并论,足见狄诚对他的看重。
然而,赞誉并不能改变生活的艰辛。狄青十二岁时,父亲狄望伤病加重,不幸离世。临终前,他将狄青叫到榻前,颤巍巍地从枕下摸出一本页面发黄、边角破损的手抄本。
“这是你祖父留下的箭谱...他曾说,狄家子孙,可以贫,不可无志...可以卑微,不可忘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