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沙城的夜晚，与白日的燥热截然不同。双月悬空，一明一晦，清冷的光辉洒在黄土垒砌的城墙上，投下大片扭曲的阴影。

空气带着沙漠特有的寒意，风中卷着细沙，拍打在胡杨居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屋内，油灯摇曳。

李狗蛋指尖捻着那点从酒肆箱子上蹭来的黑粉，放在鼻尖嗅了嗅，又就着灯光仔细查看。

“没错，是火药，纯度还不低。那些铁管……”他看向周墩子。

周墩子拿起李狗蛋带回的、沾着铁锈和奇异油脂的布条，凑近闻了闻，又用手指搓了搓，脸色凝重：“狗蛋哥，这铁不是凡铁，带着‘黑纹钢’的特有寒气，是军械坊严格管制的东西。这油脂……是保养弓弩强机专用的‘石蜥油’。”

“军械！”李狗蛋眼中寒光一闪，“萨尔曼一个商队，私藏火药，夹带军械，他想干什么？轰了这千沙城，还是想武装一支私军？”

孙小猴如同幽灵般从角落现身，低声道：“狗蛋哥，货栈那边加了双岗，都是生面孔，眼神狠戾，不像普通护卫。他们似乎在等什么，货没运走，但看守得更严了。”

“等？”李狗蛋冷笑，“等他们的同伙，还是等风声过去？”他踱了两步，猛地站定，“不能等！小猴，你辛苦一趟，趁夜去守将府那边转转。阿宝摸清了后巷换岗的空隙，你利用好。看看那位张虔陀将军，到底清不清白！”

“明白！”孙小猴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缩，便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在窗外。

李狗蛋又看向胡言：“秀才，蜜水密信和那些古籍，还有没有新发现？‘守密人’，‘影隼’，沙州守将……这些词搅和在一起，我总觉得快摸到边了。”

胡言扶了扶额，显得有些疲惫却又兴奋：“大人，我正在比对。那蜜水密信残缺不全，但反复提到了‘金石为钥，心火方明’八字，似乎与开启某种机关有关。而《沙州遗志》中记载，上古‘守密之族’擅用‘心火流金’之术，封藏秘宝于鸣沙山石窟深处。只是年代久远，具体所指的石窟和开启方法，早已失传。”

“金石为钥，心火方明……守密之族，心火流金……”李狗蛋喃喃重复，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房间角落，那里放着周墩子正在研究的一些西域矿石和金属块。“墩子，你那些石头……”

周墩子立刻会意，拿起一块暗红色、隐隐有温热感的矿石：“大人，这叫‘火纹石’，据说产于鸣沙山深处，少量投入炉火能助燃，但极不稳定。还有这块，‘沉金石’，坚硬无比，刀剑难伤，但据说在某些特定条件下会变得异常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