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哭喊声、玻璃被砸碎的脆响、汽车失控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混乱血腥的末日交响。
雾气越来越浓,无数扭曲、模糊的黑影在其中肆意穿行。
有缺胳膊断腿的、有拖着一条长长舌头的、有身穿早已腐烂的古代官服的……
百鬼夜行。
人间,成了它们尽情狂欢的猎场。
偶尔有几声清脆的枪响,但子弹只是徒劳地穿过那些虚幻的身体,甚至无法让它们的身形停顿一下。
“妖孽!受死!”
一声蕴含着真气的暴喝,在不远处的街角响起。
姜白走到窗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向外看去。
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手持一柄桃木剑,正与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郁黑气的魁梧凶魂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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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的剑法颇为精妙,腾挪闪转间,数张画着符文的黄纸纷飞而出,贴向凶魂,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架势。
可惜,没什么用。
那凶魂咧开大嘴,发出一声嘲弄的嘶吼,布满了暗紫色尸斑的手臂随意一挥,便将那柄号称能斩妖除魔的桃木剑,拍成了漫天木屑。
年轻人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反应,就被一股巨力扫中胸口。
他整个人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水泥墙上。
墙面龟裂,年轻人滑落在地,口中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头一歪,再没了动静。
凶魂似乎对这个不堪一击的对手彻底失去了兴趣,它转过头,那双猩红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锁定了一户还亮着灯的居民楼。
“没用的东西。”
姜白收回目光,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工作台。
外面的世界正在沦陷,所谓的修行者不堪一击,引以为傲的现代科技更是沦为了一个笑话。
可在这间小小的、弥漫着纸张与浆糊味道的扎纸店里,一切都还维持着原样。
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从柜子里抽出一张崭新的草纸,铺在台面上,又端过一盆早已调制好的、质地粘稠的纸浆。
竹为骨,纸为皮,浆为肉。
他的手指在已经成型的竹篾骨架上飞快地舞动,一层层浸透了纸浆的草纸被精准无误地糊了上去。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他仿佛不是在做一件冰冷的手工艺品,而是在用最古老的方式,创造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
屋外,那头凶魂已经用蛮力撞碎了居民楼的防盗门,一家三口绝望的哭喊声和撕心裂肺的求饶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姜白充耳不闻。
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手中这个正在渐渐成型的纸人。
塑形、压实、修边……
一个最简单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纸人,在他手中诞生。它没有五官,面部一片空白,四肢僵硬,看上去粗糙又简陋,是学徒都能做出来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姜白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碟。
碟中盛放着早已研磨好的朱砂,那色泽鲜红欲滴,宛如刚刚从血管中流出的活血。
他取过一支笔杆上刻着“点睛”二字的最细的狼毫笔,笔尖饱蘸朱砂。
笔尖悬停在纸人眉心正中,相距不过一寸。
他屏住呼吸,整个店铺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手腕一沉,稳稳地点了下去。
就在朱砂与纸面接触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那枚殷红的朱砂点,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道微不可察的红光一闪而逝。
原本死气沉沉的纸人,浑身猛地一颤。
它那片空白的脸上,竟凭空睁开了一双由墨点构成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空洞与冰冷,却在睁开的瞬间,直勾勾地转向了姜白。
它僵硬地活动了一下四肢的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令人牙酸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