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如果硬碰硬,我们几乎没有胜算。
傅水恒却笑了:“老傅啊,你只看到了表面。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而战。”
他站起身,目光炯炯:“国民党虽然有四百万军队,但大部分是抓壮丁抓来的,士气低落。我们的部队虽然少,但都是自愿参军,知道为谁打仗。”
“国民党占据大城市,但农村包围城市,一直是我们致胜的法宝。他们的美式装备在运动战中发挥不了太大作用,而我们最擅长的就是运动战。”
我接话道:“更重要的是民心。国民党腐败横行,欺压百姓,早就失去了民心。我们和老百姓是一家人,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傅必元脸上的忧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神情。
“这么说,如果真打起来,我们未必会输?”
傅水恒重重一拍桌子:“不是未必,是一定不会输!八年抗战,我们从小到大,从弱到强,靠的是什么?就是老百姓的支持,就是正确的战略战术!”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忽然感到一阵热血沸腾。是啊,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困苦,怎么可能在这里止步?
但傅水恒接下来的话,又让我们的心沉了下来。
“不过,战争终究是最后的选择。只要能和平建国,我们愿意做出让步。但这个让步是有限度的,军队不能交,根据地不能丢,这是底线。”
傅必元点头:“我同意。和平是我们的目标,但绝不能以牺牲原则为代价。”
我补充道:“所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一方面积极参与和谈,争取和平;另一方面加强战备,防止突然袭击。”
傅水恒满意地点头:“这就是我们今天讨论的核心。从明天开始,全师进入战备状态,同时加强政治教育,让每一个战士都明白当前的局势。”
他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两点。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们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傅水恒忽然叫住我。
“老陈,你留一下。”
傅必元看了我们一眼,点点头,先行离开了。
指挥部里只剩下我和傅水恒两人。油灯的火苗跳动着,映照着他疲惫而坚毅的脸。
“有件事,要单独跟你说。”傅水恒压低声音。
我心中一紧,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傅水恒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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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疑惑地抬头。
傅水恒的眼神变得柔和:“你嫂子和你侄子。他们现在在延安。”
我惊讶地看着他。共事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傅水恒有家眷。
傅水恒苦笑:“一直没告诉你们,是怕影响工作。现在形势复杂,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师长请讲。”
“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请你帮忙照顾他们。”
我的心猛地一沉:“师长何出此言?”
傅水恒摆摆手:“不是具体的威胁,只是一种预感。接下来的路,比抗战时期更加凶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我郑重地收起照片:“师长放心,只要我陈世根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嫂子和侄子受委屈。”
傅水恒拍了拍我的肩,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谢谢。这件事,不要告诉老傅,他心思重,知道了反而徒增烦恼。”
我点头应下。
走出指挥部,夜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凉意。
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显得朦胧而神秘,仿佛隐藏着无数的未知。
村里的篝火已经熄灭,只有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战士们大多已经入睡,为明天的训练养精蓄锐。
我独自走在村中的小路上,思绪万千。
抗战胜利了,但我们面临的挑战却更加复杂。国内外的各种势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我们独立师,就像网中的一条鱼,既要避免被网住,又要寻找突破口。
傅水恒的托付更让我感到肩上的担子沉重。他那样一个坚毅的人,都开始安排后事,可见局势之严峻。
但不知为何,我心中并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这是一个大时代,我们有幸参与其中,能够为国家的未来贡献一份力量,这是何等的荣耀!
回到住处,我点亮油灯,铺开纸笔,开始起草关于加强部队战备的训练计划。
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我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挑战也在等待着我们。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为我们是独立师,我们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队伍,我们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为人民服务的初心。
这初心,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