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正在哨位上来回踱步的哨兵,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警惕地转过头,端起了枪。当模糊的视线辨认出那走来的、穿着便装却依旧熟悉的身影时,哨兵明显愣住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并拢双腿,挺直胸膛,右手迅速抬起,就要向这位即将离去的老团长,献上最后一个军礼!
这是一个战士的本能,是对统帅最崇高的敬意!
然而,就在哨兵的手臂抬到一半,指尖即将触及帽檐的瞬间,傅水恒动了。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一个箭步上前,在那敬礼动作完成之前,伸出他那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按在了哨兵抬起的小臂上。
动作戛然而止。
哨兵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错愕与不解,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
傅水恒看着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晨光熹微中,陈世根透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傅水恒脸上那种复杂无比的神情——有关切,有制止,有淡淡的请求,更有一丝深藏的痛苦。他用眼神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不要敬礼,不要声张,让我就这样,安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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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那抬起的手臂,慢慢地、不甘地垂落下来。他依旧挺直着身体,眼眶却瞬间红了,嘴唇紧紧抿住,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双年轻的、饱含热泪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傅水恒。
傅水恒看着这个可能才十八九岁、脸庞还带着稚气的战士,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仿佛要将他,以及这营地里成千上万张类似年轻面孔,都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轻轻拍了拍哨兵那尚未完全放下的手臂,像是长辈对晚辈最后的抚慰与叮嘱。
他绕开哨位,继续向着那扇敞开的、象征着军营与外界分野的营门走去。
就在他的脚步即将迈出营门门槛的那一刹那——
【警告!检测到位面历史核心关联人物(傅水恒,编号:HZ-0743)正主动脱离既定军事历史主线!脱离进程:93%...94%...】
一阵前所未有的、带着尖锐撕裂感的警报声,如同钢针般刺入陈世根的脑海!系统界面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几乎要占据他的全部视野!
【关键节点事件:主要军事指挥官(团级)非战斗性缺失!正在重新计算历史轨迹偏移度……】
【计算完成!基于现有数据模型推演:】
【1.“云雾山-黑风岭”地区后续剿匪肃清周期延长约1.8个月。】
【2.“磐石计划”残余势力活动空间增加,清剿难度提升。】
【3.军事科技树(基于宿主已提交资料)后续应用及战术开发分支……部分锁定!关联军事单位(二七四团及衍生部队)适应性训练效果预期下降12.7%。】
【4.关键推演(高概率事件):十年后,西南边境“红石谷”区域防御作战中,因前线指挥链条适应性及部队战术执行效率微量衰减,预估参战单位伤亡率将较原基准线上浮……17.9%。重复,上浮17.9%!】
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数字,如同冰雹般砸在陈世根的心上!
17.9%!不仅仅是炮兵连,是整个参战单位的伤亡率上浮!傅水恒的离开,不仅仅是个人的选择,竟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了如此深远而残酷的连锁反应!他这只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终究还是卷起了无法预测的风暴!
陈世根握着望远镜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彻底失去了血色,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那个一只脚已经踏出营门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冲动涌上心头——冲出去!拦住他!告诉他这一切!告诉他他的离开,可能会在未来葬送更多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士兵的生命!
可是……他能吗?
他能用这虚无缥缈的、来自“系统”的预言,去捆绑住一个身心俱疲、已经为这个国家流尽了血汗的老兵吗?能去粉碎他最后那点对宁静生活的卑微向往吗?
傅水恒那晚在油灯下的坦诚,那带着酒意的、对故乡星空的憧憬,那“此身已许国,但求问心无愧”的嘱托,如同电影画面般一帧帧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