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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易水,带着未散的寒意,呜咽着流向东南。易城郭嘉养病的别院外,杨柳才抽出些许新绿,却衬得那朱漆大门愈发沉寂。陈暮奉曹操之命,携珍贵药材与问候书信,前来探视。
引路的侍从步履轻缓,面色凝重。穿过几进庭院,药草苦涩的气味愈发浓重。最终,陈暮在一间窗棂半开的静室前停下脚步。
郭嘉半倚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原本清俊的面容如今瘦削得脱了形,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依旧保持着惊人的清澈与洞察力。他看到陈暮,嘴角微微牵动,似乎想露出一个惯常的、带着几分惫懒的笑容,却终究化为一阵压抑的低咳。
“明远……来了。”他的声音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陈暮心中一酸,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奉孝先生,司空特命暮前来探望,祈愿先生早日康复。”他将药材与书信恭敬呈上。
郭嘉示意侍从扶他坐起些,目光掠过那些名贵药材,最终落在陈暮脸上,摇了摇头:“司空厚意……嘉,心领了。只是我这病根,自己清楚……非药石所能及矣。”他顿了顿,喘了口气,问道,“北疆……局势如何?乌桓……可还安分?”
陈暮连忙将白狼山大捷及后续安抚情况简要禀明。郭嘉听得很仔细,浑浊的眼中偶尔闪过一丝光亮,听完后,轻轻吁了口气:“好……文远、文则,打得好……明远,你那个引蛇出洞……也不错。”他喘息片刻,忽而话锋一转,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外患暂平……内忧……尤在。邺城……非铁板一块,许都……亦非净土。司空性急,有时……难免失于察察。你……要多看,多听,多想……有些事,非止于刀兵……”
他说话断断续续,却仿佛用尽了力气,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陈暮心中震动,知道郭嘉这是在以残存的生命,向他传递着最后的警示与经验。他紧紧握住郭嘉枯瘦的手,沉声道:“先生教诲,暮,铭记于心!”
离开别院时,易水的风声似乎更加凄紧。陈暮回头望去,那扇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郭嘉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和他临终的嘱托,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陈暮的心底。
回到邺城,陈暮立刻投入到积压的公务中。张辽所需的马鞍一事,经过他的协调,许都武库终于核验完毕,首批新制马鞍已运抵邺城。陈暮亲自前往城西大营,督办发放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