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存在,让守军知道主将与他们同在,知道这道防线不容有失。文聘偶尔从水寨回城禀报军情,看到城头那虽然疲惫却依旧挺立的身影,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敬意。这位年轻的督荆北,或许没有周瑜那般惊才绝艳的谋略,但其坚韧不拔的意志和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足以支撑起这摇摇欲坠的防线。
攻城战持续了十余日,襄阳城依旧巍然屹立。城墙已是千疮百孔,多处需要连夜抢修。守军的伤亡也在持续增加,疲惫写在每一张脸上。但江东军的攻势,似乎也露出了一丝疲态。连日猛攻不下,士气难免受挫,加之天气转阴,寒风凛冽,预示着冬季的雨雪即将来临。
这天夜里,天空飘起了冰冷的冬雨,雨势渐大,打在残破的城墙上,冲刷着凝固的血污。攻城的喊杀声终于暂时停歇,双方士卒都在这难得的间歇里喘息。
陈暮没有回府,就在城楼里,借着昏黄的油灯,与文聘、王粲等人简单碰头。
“文将军,水军情况如何?”陈暮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回使君,江东水军主力被雨水所阻,暂退数里下寨。我军亦趁机休整,船只损伤尚可接受,但箭矢消耗巨大。”文聘汇报。
王粲也道:“城内伤兵已逾三千,药材紧缺。滚木擂石消耗近半,正在加紧制作。粮草……若按目前消耗,尚可支撑月余。”
形势依旧严峻。但陈暮注意到,文聘和王粲的眼神中,虽然疲惫,却已没有了最初的惊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血火淬炼后的沉凝。
“辛苦了。”陈暮点了点头,“周瑜攻势虽猛,然襄阳未破,其锐气已折其三。雨天利于我军休整,亦不利于敌军攻城。传令下去,让将士们轮番休息,饱食酣睡。告诉所有人,我们守住了最艰难的阶段!”
他走到城楼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雨幕,以及远处江东军营星星点点的灯火。雨水打湿了他的肩甲,带来刺骨的寒意。
“周瑜不会善罢甘休。”陈暮缓缓道,“他在等,等我们露出破绽,或者,等我们粮尽援绝。而我们,也在等。”
他在等北方的援军,在等周瑜久攻不下可能出现的急躁,在等一个扭转战局的机会。
“使君,张辽将军的援军,何时能到?”王粲忍不住问道。
陈暮摇了摇头:“信使已派出多日,具体行程,难以预估。但我们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外援。守住襄阳,靠的是我们自己。”
他转过身,看着文聘和王粲:“接下来,周瑜可能会尝试更多手段,例如挖掘地道,或者再次试图诱我出战。文将军,水门防御万不可松懈。仲宣,城内奸细清查要继续,同时,组织民夫,在城内关键区域挖掘深壕,监听地下动静,以防敌军穴攻。”
“末将(下官)明白!”
雨,还在下。襄阳城在寒冷的冬夜里沉默着,如同一位伤痕累累却不肯倒下的巨人。城头之上,陈暮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坚定的意志,却如同黑暗中的微光,穿透雨夜,支撑着这座危城,以及城中所有期盼生存的人们。
他知道,这场攻防战,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但他和他的襄阳,已经做好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