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关在笼子里的疯狗,平日里看着没什么用。可若是有人打开笼门,再往它最恨的人身上丢一块肉……”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殿内的两个宫女已经听得遍体生寒。
这条狗,咬了人固然好。就算不咬,只是对着人狂吠几声,也能恶心死人。
“去。”
孙妙青的目光落在青珊身上。
“赏那个小太监,让他嘴巴闭紧点,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别往外漏。”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告诉他,偶尔给余氏一口吃的,别让她死了。让她……好好活着。”
一个有价值的棋子,哪怕是废棋,也得养着。
存菊堂的风波,余威尚在。
整个后宫的目光,如今都聚焦在了病愈复宠的甄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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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了。
“你呀,就是这股倔劲儿。”皇帝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人前滴水不漏,人后就自己熬不住了。朕看你那日,比华妃还有气势。”
甄嬛靠在软枕上,脸色依旧苍白,闻言却笑了笑:“臣妾若不倔,眉姐姐怕是就要白白受了这天大的委屈。皇上难道忍心?”
她一句话,就把皮球踢了回去。
皇帝语塞,随即失笑:“你这张嘴,什么时候都饶不了人。”
他嘴上说着责备,眼里的怜惜却做不得假。经此一事,他愈发觉得甄嬛不仅有酷似纯元的容貌,更有旁人难及的胆识和情义。
“想喝点水。”甄嬛的声音有些沙哑。
皇帝立刻扬声:“水。”
候在门外的浣碧应声而入,她今日穿了一身湖碧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几丛细竹,衬得她身段窈窕,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清丽。
她端着温水,目不斜视地走到床边,跪下,将托盘举过头顶。
皇帝的目光随意一扫,落在她身上,忽然“唔”了一声。
浣碧的心猛地一跳,头垂得更低了。
“这身碧色,倒是很衬你。”皇帝随口说了一句,便伸手去接那杯水。
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夸赞。
可说这话的人,是皇帝。
浣碧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耳边嗡嗡作响。她死死攥着托盘的边缘,指甲掐得发白,才勉强稳住没有失态。
她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也知道自己与甄嬛有几分相像。可平日里,她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婢女,所有光芒都被长姐占尽。
这是第一次,皇帝的目光越过了长姐,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看见她了。
他夸她了。
这个念头,像一粒被投进滚油里的火星,瞬间炸开,燎得她心口滚烫,生出无限的遐想和不甘。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甄嬛接过水杯,小口地抿着,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浣碧。她看着浣碧瞬间僵直的脊背,和那低垂的、泛起红晕的耳根,心里咯噔一下。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水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声音依旧是那般柔弱无力:“皇上,臣妾有些乏了,想歇一歇。”
皇帝见她面露倦色,立刻起身:“是朕疏忽了,你刚大病一场,是该好生静养。”他替她掖好被角,“你放心,眉庄那儿,朕已经加派了人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有劳皇上费心。”
送走皇帝,甄嬛脸上的病容和柔弱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清冷。
小沛子这几日成了春熙殿最忙的人,他那张嘴,就没停过。
“小主,您是没瞧见,皇上这几日一下朝就往碎玉轩去,那叫一个寸步不离!”
“御膳房那边,听说莞贵人想吃赤豆糕,变着花样地送,一天一个款式!”
孙妙青捻着一颗青杏,听着这些“项目简报”,神色淡然。
意料之中。
甄嬛这次出手,时机、力道、后续的人设打造,都堪称完美,皇帝自然要加倍补偿。
“还有呢!”小沛子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股神秘兮兮的兴奋,“奴才听说,前儿个皇上在碎玉轩,还夸了莞贵人的陪嫁丫鬟浣碧呢!”
“哦?”孙妙青终于抬起了眼。
“说是穿了身湖碧色的衣裳,衬得人格外清丽。就这么一句,听说那浣碧的脸,红得跟天边的晚霞似的!”
孙妙青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杏核。
浣碧。
这又是一条重要的故事线。
一个心比天高,又与主角有几分相像的妹妹,这可是最容易引爆的雷。
”小主,出大事了!” 春熙殿内气氛瞬间一凝。
“昨儿晚上,碎玉轩闹翻了天!温太医给莞贵人请平安脉,不知怎么的,就查起了那赤豆糕!”
“然后呢?”孙妙青问,声音平静。
“然后温太医当着所有人的面,拿银针扎了莞贵人的手,那针……那针尖儿当场就黑了!”
小沛子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春桃和青珊都倒抽一口凉气。
孙妙青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来了。
她就知道,皇后不会坐视甄嬛如此轻易地重获圣心。
“查出是什么了?”她问。
“听说是叫什么‘依兰’的南疆草药,不是剧毒,但和莞贵人喝的安神汤药性相冲,能让人一直病着,缠绵病榻,最后活活把自己给熬死!”
小沛子满脸后怕。
这手段,阴毒至极,杀人于无形。
孙妙青放下杏核,站起身,缓缓踱步。
胃里那点翻涌,此刻竟也平息了。
甄嬛病倒,华妃出手,甄嬛反击,现在,皇后终于也忍不住下场了。
三家头部公司,正式开启了惨烈的烧钱大战。
好。
太好了。
打得越热闹,炮火越猛烈,就越没人会注意到她这个藏在角落里,正在默默进行A轮融资的小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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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她看向春喜,“告诉你在太医院的堂姐,让她想办法弄到莞贵人最新的方子,我要知道里面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再让小沛子去查,那赤豆糕,究竟是御膳房哪个小厨房做的,经了谁的手。”
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
众人领命而去。
孙妙青将手轻轻放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外面的风暴,已经升级。
而这些,都将是她最好的养分,是她孩子最安全的屏障。
甄嬛的目光冷得像腊月的寒冰,她想起了孙妙青那句意有所指的话——病根儿不除,这病,好不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病根。
把送点心来的花穗,给本宫叫进来。”
甄嬛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却让整个碎玉轩的空气都凝固了。
花穗是御膳房新来的小宫女,被叫进来时,脸上还带着几分懵懂的讨好。
可当她的视线触及桌上那根尖端漆黑如墨的银针时,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扑通!”
她双膝一软,整个人瘫跪在地,抖如筛糠。
“小主饶命!莞贵人饶命啊!”
甄嬛没有看她。
她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碗,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一圈,又一圈,仿佛在欣赏茶叶在水中舒展的姿态。
殿内静得只剩下花穗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说吧。”
甄嬛终于开口,目光依旧落在茶碗里。
“谁指使你的。”
“奴婢……奴婢不知啊!”花穗早已哭得涕泪横流,“是一个叫小印子的小公公!他给了奴婢二十两银子,说是……说是莞贵人您身体不适,让奴婢在糕点里加些固本培元的药粉……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毒药啊!奴婢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您啊!”
小印子?
甄嬛撇着茶沫的动作,终于停住了。
那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针,扎醒了她某些不快的记忆。
那不是早就失势,被打入冷宫的余氏宫里那个小太监么?
好啊。
真是好。
一条被关在冷宫里的疯狗,爪子居然还能隔着这么远,伸到她的碎玉轩来。
“把他抓来。”
甄嬛放下茶碗,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小印子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架进来时,腿肚子软得像两团烂泥,一见到这阵仗,还没等用刑,就把什么都招了。
果然是余莺儿。
她在冷宫里日夜咒骂,恨毒了甄嬛,便想方设法托人联系上了旧日的小徒弟,许诺他日后飞黄腾达,让他想法子替她报这奇耻大辱。
一切都合情合理,但甄嬛的心里,却还有一个疙瘩解不开。
余莺儿身在冷宫,形同囚徒,消息闭塞。
她又是如何精准地知道,自己就是这两日,才突然爱上了吃赤豆糕?
这碎玉轩里,有内鬼。
这个念头一起,甄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升起,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侍立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垂下了头。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最得力的流朱身上。
“去查。”
甄…嬛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信这碎玉轩是筛子,什么话都能漏出去。你去御膳房,还有各宫的敬事房问问,看看各处都是什么反应。”
她要找的,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