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握着冰凉湿滑的玉琮,正要将它……插进了那个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凹槽里。
水生突然握住了我的手,“现在不行,得休整。”
“你看看耗子,再看看你自个儿。”水生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力道,“我们三个,现在都是强弩之末。体力、精神都到了极限。耗子的氧气见底了,你的潜水服也破了。这种状态下,谁知道把这东西插进去会发生什么?万一有机关,万一石碑塌了,我们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俩,继续道:“天快亮了,先吃饭,换装备,休息。把状态调整到最好再动手。磨刀不误砍柴工。”
他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我这才感觉到,自己握着玉琮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又软又沉。
再看耗子,脸色煞白,大口喘着气,活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听……听哥的……”耗子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他娘的腿肚子还在转筋,现在就算把金山银山放我面前,我也没力气搬了。”
我泄了气,把玉琮重新挂回脖子上,小心地塞进衣服里。
水生说得对,我们刚才完全是靠着一股求生的意志在硬撑,现在那股劲儿一过,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冲动是魔鬼,尤其是在这种随时可能把小命丢掉的地方。
水生发动了船,缓缓驶离了石碑大概几十米远,才抛下锚。
这个距离很微妙,既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又可以随时观察石碑那边的动静。
回到船舱,耗子第一时间就瘫在了床上。
很快,船舱里就弥漫开一股自热军粮那独特的、谈不上多美味但此刻却无比诱人的香气。
我们仨谁也顾不上说话,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捧着饭盒狼吞虎咽。
我甚至觉得,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几口热饭下肚,冰冷的身体总算回了点暖。
耗子那张破嘴也恢复了功能,一边嚼着牛肉,一边含糊不清地骂开了:“他妈的,这趟买卖亏到姥姥家了!差点让那几条破蜈蚣当了点心!”
我没搭理他,自顾自地从急救包里拿出防水胶带和修补剂,又开始处理胸口那道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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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生则像个沉默的机器,默默地给我们每个人的装备做检查。
他换掉了耗子那几乎耗尽的氧气瓶,检查了备用气瓶的阀门,又拿出磨刀石,把潜水刀重新打磨了一遍。
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样子,我心里那点浮躁也渐渐平息下来。
这就是专业。
跟水生比起来,我和耗子就像是两个来春游的小学生。
“哥,你说那玩意儿……到底是个啥?”耗子吃饱喝足,胆子也回来了点,指了指我胸口的方向,“怎么它一出来,那些大长虫就跟见了鬼似的跑了?”
我一边笨手笨脚地修补潜水服,一边接过话头:“我猜,那不是辟邪,而是‘认证’。”
“认证?”耗子没听懂。
“对。”我看着他俩,一字一顿地说,“你想想,这块玉琮是从哪来的?是从那具被铁链锁着的棺材里。而那具泡在水银里的尸体,十有八九就是修建这‘回龙镇水’碑的人,或者说是守护者。这玉琮,可能就是他的身份凭证。它不是在吓唬那些水蜈蚣,而是在告诉它们,我们是‘自己人’,或者说,是得到了许可的人。”
耗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咂了咂嘴:“那照你这么说,咱们拿着这‘钥匙’,来开‘锁’,里面的东西就不会攻击我们了?”
“理论上是这样。”我点了点头,但心里也没十足的把握,“不过凡事都有万一,所以准备得越充分,活命的机会才越大。”
水生检查完所有装备,把一瓶高浓度的葡萄糖扔给我和耗子,言简意赅地说:“喝了,补充体力。还有四十分钟。”
船舱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三人平稳的呼吸声和江水拍打船体的轻响。
我靠在船舱壁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回放着刚才水下惊心动魄的每一秒。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我们重新穿戴好装备,检查了通讯器,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再没有了之前的疲惫和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我最后一次摸了摸胸口的玉琮,它依旧冰凉,却给了我一丝莫名的底气。
水生看我和耗子都准备就绪,点了点头,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吐出一个字:“走。”
“咔。”
一声轻响,玉琮完美地嵌入了石碑之中。
就在玉琮完全没入的瞬间,石碑传来一阵轻微但清晰可辨的震动。
水下,传来了一阵“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巨响,石碑,开始缓缓地……向江心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