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宋家屯,被一层薄薄的、清冷的晨雾笼罩着。老宅院里那棵见证了宋家几十年风雨的老槐树,叶子已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枝桠沉默地指向灰白色的天空。就在这样一个平静的清晨,宋家的大家长,宋老实,在睡梦中安详地停止了呼吸,如同秋叶归根,自然而又宁静。
他走得悄无声息,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的平和,仿佛只是沉浸在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中。赵金凤像往常一样,早起想为他掖掖被角,触手所及的冰凉,让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没有惊呼,只是静静地坐在炕沿,紧紧握住老伴已经僵硬的手,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布满皱纹的脸颊,滴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静默的哀恸
消息像沉甸甸的石头投入水中,迅速在宋家内部荡开沉重的涟漪。林薇和楚瑶最先赶到,她们看着炕上仿佛只是熟睡的老人,一时间哽咽难言。宋卫国、宋建国、宋卫东三兄弟跪在炕前,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哭得像失去了方向的孩子。
“爸…”宋卫国的声音破碎不堪,额头抵在冰冷的炕沿上,宽厚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想起小时候发烧,父亲背着他深夜冒雨去镇上看医生;想起创业初期,父亲默默拿出所有积蓄,只说了一句“赔了也没事,爸还能干”。
楚瑶搀扶着几乎站不稳的赵金凤,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刚嫁进来时,这个沉默寡言的公公,总是用最朴实的行动支持她们这些儿媳的“折腾”,从未因她是外姓人而有半分见外。
整个宋家老宅,被一种巨大而无声的悲痛笼罩着。
乡邻的送行
丧事按照宋老实生前“一切从简”的嘱咐办理,但闻讯自发前来吊唁的乡邻,却让简朴的灵堂变得无比盛大。
最先来的是村东头的王老栓,他拄着拐杖,一进灵堂就红了眼眶:“老实哥啊…六零年要不是你省下半个窝头给我娘,我娘就熬不过那个冬天了…”他放下带来的一篮子鸡蛋,朝着遗像深深鞠了三个躬。
接着是已经搬到镇上的李寡妇,带着两个已经成家的儿子,一进门就抹眼泪:“宋大哥,俺家那口子走得早,当年要不是你让卫国他们兄弟帮俺收庄稼,俺这家早就散了…”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宋家屯乃至周边村子的乡亲们,扶老携幼,络绎不绝。他们带来的不是昂贵的奠仪,而是一筐鸡蛋、几尺自家织的粗布、一捧新米,或是几句带着浓重乡音的、朴素的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