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小乙没有去住官府专为往来官员备下的驿馆。
那地方,看似周到,实则是一座密不透风的笼子。
他毫不怀疑,自己在驿馆中喝的每一口茶,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半个时辰内,变成白纸黑字,摆在某些人的书案上。
这南陵水师,虽是初来乍到,与其中之人更是素未谋面。
但裴疏鸿的那些话,让他不得不防。
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隔着一片能埋葬一切罪恶的深海。
住在这人来人往的客栈里,鱼龙混杂,反倒更安心些。
大隐隐于市,便是这个道理。
他在客栈中,足足休整了一日。
并非身子乏了,而是要将心气沉下来,将那份京城带来的官威与锐气,都一丝不落地敛进骨子里。
此行,他不是什么上级派下来的督军。
他只是一个来走过场的,无足轻重的兵部郎中。
翌日,天光微亮。
小乙换了一身寻常的便服,不带佩刀,独自一人,往南陵城东南的水师大营行去。
那座大营,与他见过的北仓、西凉的任何一座军营,都截然不同。
没有黄沙漫天,没有号角连营。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片用粗壮的竹子和厚实茅草搭建而成的屋舍。
屋舍错落有致,俨然一座规模不小的村寨。
若不是营门外那面在江风中猎猎作响的黑底蛟龙大旗,以及门前几名按刀而立,神情懒散的兵士。
任谁见了,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处寻常的渔家村落。
好一个藏拙的法子。
小乙心中冷笑。
他翻身下马,缓步上前,自怀中掏出了兵部手令与勘验公文。
那几名守门的兵士,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本是满不在乎。
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手令与公文上那方鲜红的兵部大印时,脸上的慵懒瞬间凝固,化作了毫不掩饰的惊诧。
几人面面相觑,反复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身着便服,面容清秀,孤身一人,胯下的马儿倒是看起来很高大。
这便是京城来的官老爷?
与他们想象中,前呼后拥,官威赫赫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反复确认了手令与公文的真伪后,一名兵士的态度总算恭敬了些,却仍旧带着几分狐疑,转身匆匆入内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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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面蛟龙旗。
旗上的蛟龙,张牙舞爪,煞是威风。
可他却觉得,那更像是一条盘踞在此地,吸食人血的毒虫。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身着青色吏服,留着两撇山羊须的中年男人,满面春风地快步走出。
“哎呀呀,不知赵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人未到,声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