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朱雀社区工作站,孟雁子伏在桌前昏睡。
窗外暴雨倾盆,室内唯有轮椅扶手上缠绕的锈线藤蔓,在黑暗中泛着微弱青金光泽。
那些根须般的脉络已爬满整个扶手,甚至悄然攀上她的指尖,如呼吸般微微搏动。
她梦见自己倒在西槐巷中央,天空裂开一道缝隙,墙上徐徐展开一幅长卷——七日显影的集锦:少女系围巾、老人接信、孩童跳皮筋、夫妻晾被、少年刻字……一幕幕流转不息。
最后,李咖啡的身影从光影中走出,站定在她面前。
他伸手抚上锈线,嘴唇微动,无声地说:
“我一直在听。”
她想回应,喉咙却发不出声。
她伸出手,指尖穿过他的虚影,那一瞬,竟感到一丝暖意,像多年前他在酒馆门口递来的那杯未温的咖啡。
她猛然惊醒。
掌心空空如也,唯有轮椅扶手上,一朵蓝花悄然绽放。
花瓣细薄如纸,脉络竟是声波纹的形状,一圈圈向外扩散,仿佛还在传递某个未完的频率。
她凝视良久,终于轻轻抬手,指尖拂过花瓣。
外面,雨势渐歇。
西槐巷的墙,依旧亮着。第373章 听见的人先醒来
老帧蹲在第三处锈线节点前,用砂纸打磨最后一块玻璃罩边缘。
他的动作极慢,像在打磨一块骨灰盒上的铭牌。
晨雾未散,西槐巷青石板泛着湿漉漉的幽光,七处墙面静默如初,可他知道——它们已不再沉睡。
“封了吧。”他低声道,不是对谁说,是对这三十年的逃避说。
身后,三个年轻人抬来玻璃罩模,轻手轻脚扣下。
透明罩体与锈线接触的瞬间,墙内光影微漾,仿佛有生命般轻轻回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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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帧将“记忆显影点,请轻声经过”的铜牌钉入墙缝,指尖抚过那行字,像是触到了自己从未说出的道歉。
从那天起,他每夜巡查。
扛着旧军大衣,拎一盏煤油灯,脚步轻得像怕惊醒梦中人。
有人醉酒踹墙,他便默默站到墙前,背脊挺直如碑;孩童好奇敲打玻璃,他也只轻轻牵走孩子,不说重话。
巷子开始流传:“别惹老帧,他守的不是墙,是魂。”
直到那个无雨的深夜。
子时三刻,第七号节点——槐树斜对面的老邮筒墙根,忽然泛起异样蓝光。
不是一闪即逝,而是缓缓铺展,如同有人在时间背面点燃了一支火把。
老帧正巡至巷口,猛地回头,踉跄奔去。
光影浮现:春阳正好,小院门前,男孩举着风筝狂奔,笑声清亮:“爸爸看我飞!”
男人追在后面,笑骂着帮他扶竿,脸上是久违的温柔——那是1993年清明前一天,他答应带儿子去放风筝的日子。
也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看见儿子奔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