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者交融的瞬间,液体并未如预期般变黑或泛灰,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蓝,如同深海底部的微光生物,在无光处自行发光。
他将混合液均匀分入十二只陶碗,置于地窖阴凉石台上,四周摆上从西槐巷带回来的碎砖与落叶。
做完这一切,他跪坐在地,低声说:
“以前我调酒给人忘掉难过,现在……我想让人记住点什么。”
话音落下,空气骤然降温。
陶碗表面浮起一层薄霜,幽蓝液体开始缓慢凝固,由液态转为半固态,触之如寒冰,却隐隐透出脉动般的微光,仿佛底下藏着一颗不肯停跳的心脏。
三日后。
西槐巷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
煎饼摊重新开张,油锅滋啦作响;孩子们在巷口跳皮筋,数着童谣奔跑。
唯有那面百米长墙,再未浮现任何画面。
它安静地立在那里,像一本合上的书,内容已被读完,但余温未散。
小误拄着拐杖再来巷口,站在门槛前久久不动。
昨夜她梦见女儿了。小女孩缩在墙角,小声说:“妈妈,我冷。”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她翻出一条旧毛线围巾,亲手织的,本想等“那天”再烧给女儿。
可今早,她鬼使神差地带了过来,绕在那只供奉虚影的玻璃罩上。
风吹过,毛线轻轻晃动。
突然,锈线微动。
墙缝中,一道模糊的手影缓缓伸出,指尖轻抚过毛线,动作极轻,像怕弄乱了针脚。
小误浑身一震,眼泪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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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妈给你带围巾了。”
与此同时,大痕蹲在槐树下,墨笔疾书。
他没写文字,而是画下全过程:毛线、玻璃罩、锈线、手影。
他知道,这已不是记录历史,而是在见证某种仪式的诞生。
他悄悄将画稿拿给小叠看。
小叠仍靠在树干上,双臂缠满锈线,皮肤近乎透明。
她耳朵贴着地面,唇瓣微颤,忽然睁开眼,声音虚弱却坚定:
“她不是在说话……她在点灯。”
大痕一怔:“点灯?”
“有人想留住的,不只是画面,”小叠喘息着,“是温度。是触感。是……活着的感觉。”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老酒馆方向:“他知道了。所以他开始造‘灯’。”
同一时刻,阿显在暗房冲洗新胶片。
显影液刚浸入,影像便迅速浮现——依旧是西槐巷的墙,依旧是孩子们画画的场景。
但这一次,画面角落多了一个人影。
李咖啡蹲在地窖角落,双手捧着一只发光陶碗,背后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长发披肩,眉眼温柔,指尖正轻轻点在碗沿。
是雁子。
阿显呼吸一窒。
他猛然想起雁子倒下前写下的三个字:“听、锈、线”。
那时他以为是遗言,是混乱中的呓语。可现在他懂了——她在指引。
她在教他们,如何让记忆不止于观看,而能被触摸、被感知、被延续。